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


盛夏的午后,湛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风儿微微的吹着。一排排城中村的楼房沐浴在阳光中,在其中一幢的房顶,各种菜果,生机勃勃,迎风招展。这就是已经76岁的老父亲的小世界,相安与日常。

云南得到大自然的恩赐,四季都出好瓜菜。西红柿等待采摘了,马桑挂满了树枝,金灿灿的橘子,扁豆、丝瓜、西兰花也是大丰收了!漂亮的多肉植物分外繁茂,夺人眼球,耳边不时传来鸡和鸭的叫声。

楼顶有9只鸡,4只鸭,10种左右蔬菜,20多种多肉植物,每次看到父亲,都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一样劳动着,家里三餐也在操持,我问父亲:“爸爸,你每天做饭会烦吗?”父亲疑惑的看着我说:“怎么可能会烦呢?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我很开心哦。”接着我看到的是一双温暖有爱的眼睛。

父亲的眼睛总是很有神,而且目光很和蔼,我们一大家子人都喜欢和他在一起谈天说地。父亲的小菜园就是他的小世界,在这里,我们一起翻看父亲年轻时公路测量的相片,父亲喜欢在吃晚饭的时候一边喝点酒,一边跟我们讲往事……

我的父亲1943年5月出生在云南玉溪红塔区右所乡,小时候在农村生活的自由快乐。

1952年上小学,当时一个班有80多个学生,到初小毕业只有9个学生了,右所乡没有高小,就到康井小学继续读书。

在康井小学读书生活很艰难,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奶奶把老卷心菜一叶一叶用刷子刷洗后,细细的切好,放一点盐,偶尔有米的时候放几粒米,煮熟当饭吃。中午康井的同学回家吃饭,父亲就在在教室做作业或玩耍,等放学后再回家吃晚饭。

当时读书的路上很危险,那时没有东风水库,洲大河里雨季河水暴涨,水大浪急,上学经过的地方没有桥。过河的时候把衣服脱了和书包一起顶在头顶,过完河又把衣服穿上。

水特别湍急时,河水淹到了胸部,水流很急,河底是砂砾,脚踩到砂,砂就会被水冲走,脚底板就会吊空。过河时,脚不能抬起,脚步也不能迈大,若脚抬起,或脚步迈大,就有可能被河水把脚冲了漂起来。不会游泳的人一旦脚被冲了漂起来,立即会被洪水冲走。

遇到河水太大,就绕道走玉溪一中旁的洲大河大桥,到学校的时间太长,上午的课就不能上了,只能上下午的课。

到了冬天,河里水少,但有霜,到处白白的,河里的水非常冷,赤着脚在水里走,脚骨头都冷的痛,双脚生冻疮。天气转暖,脚肿的鞋都穿不上,还奇痒难受。虽然艰苦,父亲没有旷过课,

小学毕业,父亲考上玉溪一中初中,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了,在学校由于粮食定量很少,没有早点吃。有一次,上课到近十二点的时候,肚子太饿,突然嘴里有很多口水,不但咽不下去,反而不由自主往外流,没有办法只有低头任其流淌。就这样,不管多难,父亲坚持读完了初中。

经过艰苦的学习,父亲考取玉溪一中的高中,这是当时玉溪地区唯一的一所高中。可是上高中一分钱也没有,求告无门,吃饭钱无法解决,文具更无钱买,加上爷爷奶奶年岁大,体弱多病也没钱医治,用刮痧或者找点草药吃吃。爷爷奶奶除了想尽一切办法,从来没有因拿不出钱而提出叫父亲不要读书。

经过四处接济,读了一年高中后,看到爷爷奶奶实在为难,父亲心里非常难受,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提出了休学申请,经学校批准回家务农。父亲突然停学离开学校,对学校生活非常留念,无奈的背着行囊依依不舍,含着眼泪离开了学校,结束了读书生涯。父亲休学在家每天干农活,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开始那段时间,晚上睡觉无声的把枕头都哭湿了。

一九六四年十二月通过招工,父亲在省公路管理局(现在的省公路局)路况队上班,作测量、设计工作。工作虽然很辛苦,但父亲很喜欢这份工作,工作积极、认真。测量、设计工作专业性很强,但父亲工作努力,干一项学一项,不懂就及时请教,及时记录下来,工作一年后已经能独立承担一项测量工作,并且会做一些内业了。星期天休息,就和同事去帮当地老百姓收谷子或干其它农活。

野外工作环境比较艰苦,冷的地方太冷,热的地方太热。 

1969年,在西藏的盐井、芒康一带,进行测量,在施工路线上作改线工作。驻地海拔四千多米,住在一间用石棉瓦撘的大工棚里,没有窗子,只留了个门洞,周围的墙只有一米左右高,地面是浮土,走路都会把灰带了飞起来。在地下铺地铺睡,晚上狂风一起,被灰咪了眼睛。晚上下雪,雪花会落在被子上。早上洗脸由于屋里屋外的水都结成了冰,就用十字镐到上坡上去挖冰化水洗脸。星期天休息就去周边走走,了解风土人情。

1970年在四川安边,有时候热的汗水直淌,擦汗都来不及了,低着头,让汗水从下巴流下去。野外测量更热,一天5点多钟,大家下班在回来的路上,热的中暑,突然其中一位同志热的吐起来,看到有一位同志吐,大家集体吐起来。一天在山坡上工作着,热的中暑突然眼前发黑,赶紧到树下坐着,汗流的太多,衣服是湿的,脱下能扭出水来。有一次,星期天休息,一个年轻同志换衣服洗,解下裤带一看,连裤带都因经常潮着而发了霉,大家都觉得特好笑。

父亲一生与路相伴,兢兢业业、默默无闻、无怨无悔。父亲测量、设计、制图、试验、预算等样样精通,当谈起工作的时候他可以给我们讲很多很多有趣的事,父亲说虽然辛苦,但是干的很开心。

我以前看到父亲的学习笔记、手绘设计图和手编的预算,都会惊叹:“爸爸,你的笔记比我们大学里考取博士的同学认真多了哦!手绘的设计图和手编的预算更是电脑时代的我们无法想象的!”这时候的父亲总是笑笑,也不多说什么。

现在,我脑海里时常会出现父亲的身影孤独的走在求学路上,或是穿着大大的补丁裤子在深山测量的画面。这个时候我知道了生命的意义,就如《迪迦奥特曼》里面讲的:“努力活完短短的一生,把成果留给后人继承,人类就是如此反复,慢慢成长。”父亲没有丰功伟绩,可是他对生命和生活的尽力,他的韧性和乐观深深的影响了我们姐弟三人,相信这种精神会在他的后人身上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父亲退休15年了,父亲以前的同事经常跟我说:“你父亲怎么和刚退休时一模一样,一点没有变老!”变老,任何人都得面对,父亲没有选择学习《黄帝内经》,修炼养身秘诀;没有学习禅宗祖师,打坐养体;没有每天无所事事。偶尔和退休老同志练练太极就是他的娱乐;劳动,收获,为全家人服务就是他的宽慰;顺其自然,活好当下就是他的状态。

岁月静好,感恩生活,感恩有您!


                           2019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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