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牙疼

        童年的时候物质匮乏,糖果成了唯一又廉价的零食。那时候二分钱一块硬糖,红色的包装纸,揉起来哗哗作响。在口中含化,到最后剩不点儿了就“咯嘣咯嘣”的嚼,那声音吃的人觉得过瘾,听的人更是悦耳。还有一种叫“高粱饴”的软糖,黄黄的外包装,撕开有一层薄薄的糯米纸,沾在手指白白的,像地瓜淀粉一样,扔进嘴里入口即化,吃的时候还有点粘牙。

        我爸看我天天吃糖就说牙肯定受不了,也不刷牙,我爷爷说,还能退奶牙呢,没事儿,吃吧吃吧。我得到特赦,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心大胆的开荤了,结果后来牙疼起来真的要命啊。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时,不得不去拔牙,镶的一张嘴银光闪闪的大金牙。

        说起拔牙我最受不了打麻药,那酸爽。。。。。当年我爸按着我的肩膀,让我闭上眼别看,可我还是忍不住眯着眼偷偷瞅,脑袋和身子使劲儿向后仰,差点没把椅子给蹬倒了,努力克制住不去踢那个牙医。再后来就是一阵穿透力极强的嚎叫,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儿来形容那惨叫声了。总之让街上纳凉的婶子大娘们惊的不明所以。直到现在我看到针就哆嗦,浑身麻木。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牙病也是屡屡来犯,恐针的毛病也始终改不了。

        记得有一回我吃糖葫芦,突然咯掉半颗牙,也许是漏出神经线儿了,喝凉水都冰的慌,不得已又一次走进牙科。唉,都是嘴馋惹的祸。

        一进门就看见那些机器,锃光瓦亮张牙舞爪的立在那里,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周围都笼罩在“白色恐怖”下。门后的长凳上有两个人正在坐着等待。牙医是个高高胖胖壮壮,挺干净的男人,说起来居然还是亲戚,论辈分该称他为舅舅。当时他正忙着给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钻牙。听着钻头滋滋儿的响,老太太可能感觉到疼,哼哼的直叫唤,老想用手去薅牙医的胳膊,哎呀妈呀,吓死我了。趁着他休息的间隙我赶忙可劲儿的去套近乎,当然依然逃不过那通麻药针的。

        老太太下来后他让我坐在皮椅上,然后开始忙着前期的准备工作。先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儿药,右手捏着一个扁扁的小砂轮儿,围着瓶颈转一圈,双手较力,“啪”就掰开了,我的肝儿跟着一颤,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注射器,撕开包装袋伸进药水里吸,到最后滋啦滋啦的声音听的我心惊肉跳的,然后他举起针管用大拇指推,向上挤压针管里的空气,一道水柱喷涌而出,我滴妈呀,吓得我赶紧闭上了眼。紧紧的挤得眼皮生疼生疼,却依然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听到牙医舅舅说张嘴,我惊恐的摆摆手,身子哆嗦着,等等等等,我先深呼吸一下,挥手“哈哈”做一遍三花聚顶神功,然后机械的努力张开嘴巴,眼中面善的牙医舅舅突然就像个面目狰狞的刽子手一样,我有点想跳下来逃离,可周围还有别的患者等着治疗,不能太耽误时间,心跳疾速加快,砰砰的脸都发热,脑袋发晕,昂着头突然含糊不清的说我想哭,牙医舅舅不可思议的望着我说那你就哭吧。话音刚落,我的眼泪就滑下来了,哗哗的,他笑着说说,哎,你还真哭呀?说完“狞笑”着毫不留情的扎了下来。我不值钱的眼泪开闸似的顺着眼角肆意横流起来。也不管不顾形象了,别人爱笑就笑去吧。过了大约五分钟,麻药就起作用了,一半脸就觉得肿了,用指甲挠挠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还使劲儿掐掐,的确感觉不到痛。他也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指着我说,过来,拔了吧。又一次大义凛然的奔赴刑场。老虎钳,撬棍,各种刑具一齐上。这破牙极力捍卫主权不肯轻易让位,好不容易晃着才拔下来,他拿了一团药棉压制住那个窟窿,我努力咬住,从椅子上下来,我都不敢去瞅一眼躺在垃圾桶里的始作俑者。

        从诊所回来的路上,麻药劲儿渐渐散去,疼痛袭来,我告诫自己再也不能吃糖了。嗯,绝不。

      哎呀,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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