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
听说人的细胞每七年就全部换完一次,不知道这个全新的我会不会迷途知返。
要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傻子的形象,恐怕已经忘记自己喜欢了你七年。
我仍记得那个阳光温热的下午,我走在曾经一起走过的广场,站在你看我的那个角度。远处有卖气球的小贩叫卖着,各种各样的卡通人物也曾是我无限痴迷的对象。我站在阳光温暖的地方,看人潮涌动。最后飞走的气球吸引了我的注意,是远处的那个小女孩,把爷爷刚买给她的气球放飞了。她呆萌地站在原地,像丢了糖果一样,可是没有气球了,爷爷也没有再买。刚刚飞走的气球不知道在何处了。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没有实现的那些梦想,走近了她,买下一个小猫的气球,蹲下来,对她说:“姐姐送你一个气球好不好。”
她看着我不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像水一样纯净,“姐姐帮你缠在手腕上,但是你还得用手抓住这根线,不能再让它跑了哦。”她笑了。后来我看着她牵着气球在广场上奔跑的样子,想起了三年前我跟你说过的话,“我小时候就想要一盒芭比娃娃,但是我妈妈一直不买给我。”“那我买给你啊。”你看着我,笑着说。“不用啦,现在都长大了,不再喜欢玩了。”那个时候的时光,仿佛也可以像今天一样温暖,如果我一直这样像你一样爱身边的每一个人,你会不会也把放飞的气球重新送到我的手里,因为你知道我在等。
七年之后,我不再是怀念旧时光的人,而你也不再回头,即使你知道我在等。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有人说,我们还是不要遇到太过惊艳的人,不然余生都不得安宁。是啊,如今我日思夜想,辗转难寐,不就是在怀念这样一个你吗?如果时光重来,我不会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买下气球送给广场上不知名的小女孩,也亦不会遇到你。而今我却日日难忘,你背着阳光走向我,调皮地微笑,“我也送你一个气球”,广场上笑声莹莹,但我此时只觉得万籁俱寂,唯独你与你背后的阳光,甚是迷人。
一、人海茫茫,我拥抱你(一)
姗姗来迟的秋带走了夏天的最后一丝燥热,你有没有尝试过,走在有凉风吹来的夜晚,带着生命中最初的悸动,踩着自己的影子行走。你走得慢一点或者快一点,你的影子始终都会跟随你。你有没有想过,操场上九点亮起的灯光,你究竟喜欢暖色的黄还是冷调的白。
校园里的紫薇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县一中迎来了新一批的高中生。那些褪去了初中稚气的青春的孩子,带着另一种对梦想的渴望走进这所小城最好的学校。校门口花园里的求真石,使这所有着百年历史的校园散发着知识的韵味。至少木昕这么认为,能够来到这里,是每一个腾冲学子的梦想。
新生来来往往,学校里洋溢着热闹的气息。木昕推着自行车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宽大的校服让每一个人看起来稚气十足。这所学校有着不一样的传统,每一个年级有着属于自己的校服,所以谁是新生,都可一眼看出。
“木昕,木昕。”
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木昕转过身,看到人群中朝自己挥手的倩。她挥挥手,“倩,我在这里。”
这是她来到一中认识的第一个女孩。从军训开始,她们便形影不离,所以好几次同班同学都会问她们,是不是初中时候就在一起。她们总会笑笑说,不是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缘分,让她们在余生中,成为了彼此的影子。
倩推着自行车来到木昕身边,“人好多啊,我刚刚一直找你都没找到。”
“食堂人也超级多,我们出去吃吧。”木昕调皮地朝倩笑笑。
“好啊,我正好不想去挤食堂呢。”然后两个人骑着自行车,穿过了这个小城的大街小巷。
那时候的云总是静静地待在天上,秋天的落叶在自行车的踏板下纷飞。走得比云还要慢的时光,在每一个醒来的清晨,带着不同的问候,缓缓流淌。我们所熟知的青春,带着我们所熟知的梦穿过四季轮回,在来不及等待的闲暇中,成为了永远的回忆。
初秋的风带着些许凉意穿过她们的发间,木昕说,“我觉得下个星期可以在我的校服里套一件毛衣了。”
“我觉得是。”
“倩,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人吗?就是在广场上送我气球的那个人。”
“嗯嗯,记得啊。怎么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也来一中了。”
“啊,不会吧。不过要是他真的来了,你们见面的机会就大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要是他真的来了,就好了。”
“总会见面的啦,腾冲就那么大,总有一天,你们会遇见的。”
“可是,世界那么大,有些人如果不是刻意要见面的话,就真的见不到了呢。”木昕看着眼前飘落的叶子,缓缓说道。
绿灯亮了,两个人穿过十字街道,仿佛刚才的话,秋天也听到了。
二、人海茫茫,我拥抱你(二)
新生开学典礼快到了,学校顿时活跃起来。这次活跃的不仅仅有高一的新生,还有着高二高三等待着看新生表演的爱凑热闹的学生。这是学校比较隆重的一次活动,所以各个班主任十分看重,一直鼓励班上的同学积极参与到才艺表演中去。倩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每天都在忙着背诵稿子,拉着木昕到操场上练习。木昕总是打趣道,“你的稿子我都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了,你还要拉着我去练。”
“我不是太紧张了,怕到时候忘词嘛。”
“你都准备那么久了,一定没问题的。”木昕一边扔橡皮一边说道。
“那你再陪我去一次,最后一次。”倩竖起食指和木昕说。
“好好,陪你去,一会带你去吃个东西。”
“好。”倩说完就拉着木昕往操场跑去。
晚饭后的操场寂静无人,木昕和倩站在足球场中央,倩一遍一遍地练着演讲稿,木昕一会站起来,一会坐在草地上,听着她的演讲。落日在身后缓缓落下,只剩下一丝阳光的时候,刚好从倩背后打过来,风掠起她的长发。木昕的面颊上落满了阳光,她眯着眼,看着被晚霞染红的天空。
开学典礼来了。
木昕看着站在主席台上演讲的倩,她的声音穿过话筒传到礼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学生都在期待,期待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像她一样站在那里,看着别人仰慕的目光。演讲结束,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倩对着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木昕的眼光里突然泛起泪花。她希望这个女孩一直优秀下去,一直活在鲜花与掌声中。
新生表演开始,木昕安静地坐在台下看舞台上来来往往的人表演着各种各样的节目,无非是唱歌,跳舞,诗朗诵什么的,学生时代的表演总是这样充满了稚气与羞涩。然而到典礼的最后,真正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所以当工作人员把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推到舞台中央的时候,全场都寂静无声。话筒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下面有请高396班赵旖旎、赵墨涵带来表演《指尖与足尖》。”木昕看着舞台上的灯光熄灭,最后只打出一个圆圈。那个女孩就这样走出来,穿着洁白的礼服站在聚光灯下,一步一步,走到钢琴面前。礼堂里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在等待这场盛大的压轴演出。
幕布拉开,另一道聚光灯停在舞台中央。那个身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女孩站在灯下,侧着面颊,背上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她们相互点了一下头,曼妙的钢琴声在礼堂中渲染开来。女孩挥舞双臂,足尖轻点,伴着音符翩翩起舞。
木昕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她见过很多女孩子,跑在阳光下的,对着天空笑的,安静地看着书的。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美得像一幅画。她听见旁边的女孩子在小声地讨论,“弹钢琴的那个是赵墨涵吧,天呐真漂亮,军训的时候我就听说她了。”
“是啊是啊,真漂亮啊。跳舞的那个是赵旖旎吧,听说军训的时候她们俩就很出名了,大家都叫她们‘赵氏姐妹花’。真是太美了。”
木昕抬头看着舞台上的两个人,一个用指尖弹着高贵的钢琴,一个用足尖跳着曼妙的舞姿。真的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样,就是女孩看了,也心生欢喜。“恐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洛神也不过如此吧。”木昕心想。
一曲罢,礼堂里爆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墨涵轻轻起身,两个人朝着观众礼貌地欠了一下身体,走下了舞台。木昕在台下不停地鼓掌,不知怎么地,看了她们的表演,真有故人归来的感觉。
三、人海茫茫,我拥抱你(三)
新生典礼结束后,大家就投入到新的学习生活中。说实话,高中的知识真的有点难度,木昕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物理公式,化学公式弄得摸头不着脑。然而转头看到倩在成堆的练习题中如鱼得水的时候,木昕更加佩服这个女学霸。所以她从来不惧怕老师的随堂考试以及做不完的物理作业,因为她会对倩软磨硬泡,讨来她的作业“自我消化”一番。有时候倩也会停下来,一题一题细心地讲给她听,但是一个一心想要学文的孩子,是永远无法和物理化学结缘的。
所以当她拿着一次又一次40多分的物理试卷来找倩的时候,她总会敲敲她的头,“这个题考试之前还给你复习过,你又忘了。”
木昕咬着笔头,“我的记忆只对文字来电,这些公式真的记不住啊。”
倩摇了摇头,正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教室窗外探出个人来,“小不点。”
木昕抬头,是隔壁班的徐秦。教室的窗是平移的,他趴在窗台上,右手杵着下巴,抬起眼睛对她说,“你昨天看的那本书借我一下。”
木昕手里举着物理试卷,名字下方醒目的40分吸引了徐秦的目光。“哟,考得挺高的呀,仅次于我了。”
“瞎说什么呢,我哪次物理成绩不比你高。”
“就高个一两分有什么好比的。”
“那你跟倩比一下,我看你敢不敢比。”木昕看看倩手里97分的卷子,朝倩眨眨眼,倩拿起试卷在徐秦眼前晃了晃。徐秦很配合地惊呼了一声,继而严肃脸,“赶紧把书给我。”
木昕把那本精装的《纳兰词》给他,“诺,你可要小心翻阅,可不要损伤了些。”
“自是会小心爱护着。”徐秦调皮地笑笑,拿着书回了教室。
每次和徐秦对话,两个人都会转换画风。这些一直钟爱着古代文学的未来的文科生在理科生看来,真的有点不可想象。
徐秦走后,木昕从书桌里拿出上周在图书馆买的《海子诗集》递给倩。
“这个送给你,倩。”
倩和疑惑地接过,“怎么突然送我书。”
“上周你送我到公交站的时候,你和我说你最喜欢海子的诗。我在图书馆见了,就想买了送你。”
倩看着眼前的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谢谢啦。”
“谢什么呀,等以后我们长大了,我带你去看大海,一起面朝大海,穿暖花开。”木昕说着,展开双手面向窗外的阳光。
“好!”倩回答。
“我们接着讲题吧,我再把这个知识点跟你说一下。”倩说。
“好。”木昕把鼻尖上架起的笔接住,细细地听倩讲解着五花八门的物理题。
窗外的光透过窗户打进来,刚刚徐秦出现的那个地方,仿佛他的身影还在若隐若现。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聊天,徐秦对她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木昕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仿佛一瞬间,他就是在广场上弯下身跟她说话的男孩。徐秦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不会没有看过《红楼梦》吧?”
木昕看着他,突然清醒,转过头说,“哪有,你才没有看过。”
她想问他,有没有在广场上送过气球给一个女孩。但是继而又想,即使有过,也不会记得了吧,那么多年过去了,谁会一直记得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呢?
四、人海茫茫,我拥抱你(四)
旖旎和墨涵出现在糖戏的时候,木昕和倩正好在写便利贴。她们坐在窗台边的木桌上,桌上的满天星是木昕最爱的紫色,她在纸上写下“乐莫乐兮新相知”时,抬头便对上旖旎的目光,她站在桌前安静地看她手里的字迹,最后停滞在落款处——木昕。木昕对上她微笑的眼睛,和屋外的暖阳一样温柔。
“你好,我叫赵旖旎。”她伸手的动作停在半空,木昕怔了一下,起身把书包放稳。
“你好,我叫木昕。”
“我在校报上看到过你的文章。”旖旎微笑着对她说。
木昕先是很惊讶,继而高兴地笑了笑说,“我只是随便写一些,做物理做不出来的时候。”
“在说什么呀。”身后传来银铃般的声音,倩和木昕闻声望去,便看到穿着一身日系风水手服的墨涵走过来,微微的卷发披在身后,很是养眼。她们身旁的两个男生时不时转头看她,墨涵完全不予理睬。
她走到旖旎身边,“在和谁说话啊,我跟你说,刚刚有个学长一直烦我。早知道今天就不穿短裙了,风还那么大。”
旖旎笑了笑,“我都跟你说了入秋了就不要穿那么少,你还一直跟我犟。”
墨涵看了看木昕和倩,“这是你的新朋友啊,赶快介绍一下。”
倩朝墨涵挥了挥手说,“你好,我叫 ,你可以叫我倩。”
墨涵看了看旖旎说,“哦,我知道了,你是开学典礼上优秀新生代表发言的那个女孩吧,我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倩点点头,很礼貌地朝墨涵微笑了一下。
“这个是木昕,我们俩看过她写的文章。”旖旎看着木昕对墨涵说。
“哇,木昕,你好你好,你的文章我可喜欢了。”
木昕很开心地笑了笑,“真的吗?谢谢你,你们的表演我也觉得很出色,很精彩。”
窗外的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一一掠过,四个人坐在窗前的木桌上,木昕把刚刚写好的便利贴贴到墙面上,“乐莫乐兮新相知”,仿佛这句话,此时十分应景呢,木昕心想。
徐秦的自行车经过糖戏时,看到了木昕,他停下来,脚落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叫她。
“小不点。”
木昕抬头转过身来,朝他挥了挥手,“排长,你要去哪?”
徐秦看到她身后的人,问她“你怎么和赵氏姐妹花在一起?”
木昕转过身看了看她们,对他说,“也是刚刚认识的,就坐在一起吃饭了。”
墨涵走过来拍了拍木昕,“这位是”
“我排长”,木昕答到。
“排长?”墨涵很疑惑地看了徐秦一眼。他看了看她,抱拳说道,“你好,397班体育委员徐秦,常闻姑娘姿色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墨涵嗔笑道,“你这人说话真有趣。”
木昕打了徐秦的手臂一下,“你好好说话。”
徐秦说:“我得去球场了,他们在等我,有时间的话,带她们来看我球赛。”木昕知道他的鬼主意,刚想说他几句,徐秦就骑着自行车走远了。白色的运动服被风吹起,她站在店门口看着他穿过人群然后消失不见。墨涵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人家都走远了,还看,喜欢呀。”
木昕被墨涵这么一说,脸顿时泛红起来,“哪有哪有,就是好朋友而已。”然后跑回去接着吃桌面上的东西,不敢抬头。
今天的甜品饮料似乎更甜了。木昕想起徐秦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