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妹妹

小芳妹妹_第1张图片


序:村里的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顺着小河淌、、、、、一九九三年由李春波自己作词作曲又原唱的《小芳》迅速红遍全国。有知青说,小芳也是上山下乡的牺牲品,可怜一个好姑娘有说不出的委屈。是的,农村户口这道墙,无端地把人划分为高低两类,两种命运。上山下乡又像一股疯狂的龙卷风,刮到村里,又刮回城里,演绎出多少人间悲剧。

小芳妹妹年方十七,一条又粗又黑的辫子长又长,油黑锃亮,搭在在后背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就像水蛇一样。

村里的小孩调皮,有时就爱揪她的辫子,一边说:姑娘姑娘十八变,变成狐狸精招秀才。

村里的郭老伯有时看见小芳站在柳树下发呆,也喜欢悄悄地揪一下她的辫子说:姑娘大了不可留,老伯给你张罗一个好对象,赵家的吉宝小子能干活,还会木匠活,嫁给他你不挨饿。

小芳抿嘴笑笑,甩甩辫子扭着小腰回家去。

村里来了七个插队的知青,皮肤白,眼睛亮,开口成章,文明礼貌,个个像秀才。

有一个秀才叫肖文,高高的个子,文斯斯的神态,会唱歌,会游泳。

知青们有时候在小河里开展游泳比赛,这个肖文总是第一名。那长长的胳膊,健壮的膀子,两条颀长的腿,在水里潇洒地划着,就像一条小白龙。

有时他还仰泳,飘在水上唱歌,歌声嘹亮高亢,带着男性的磁音,充满激情,最撩小芳姑娘的心。

小芳偷偷地躲在树后听得入迷,想入非非,要是知青哥哥给俺做对象,俺一百个愿意!想着想着,脸上一片羞红,像一朵桃花。

肖文走上岸来,看见小芳羞红着脸蛋从柳树下跑出来,甩着水蛇似的大辫子扭着小腰跑远了。

肖文也站在柳树下发呆。

肖文想的是家,那个在北京城里的家,还有惦记他的妈妈,想着被押走隔离的父亲,不知是死是活、、、、、、

村里的风景很美,村里的乡亲们大都很实在,但是插队的地方大都是穷乡僻壤。

肖文插队的地方叫大河湾,大河湾的名字就是来自这条小河沟。小河沟原来是一条激流大河,村里的老人说,大河的源头水在枯竭,现在的水流越来越小,变成一条窄窄的小河沟,只有到夏天的雨季,小河里的水才清澈开阔起来。

大河湾四周都是山,山连着山,山绕着山,这里的乡民难得出山。没想到这么一个闭塞的小地方,公社也会派来七个知青,只有二个是女知青。

公社拨钱给夹沟湾生产队,盖了一间土坯房子,隔成两间。一间有灶台,让女知青住,连带烧饭。一间没灶台,一个大炕,睡下五个男知青。

正好是下半年,没过半年,二个女知青,四个男知青,都回家过年去。只留下肖文抱着他带来的手风琴,天天拉手风琴。有时边拉边唱还流泪。据说肖文的父母是右派,被上面分别隔离,兄弟姐妹也走散了,他无家可归。

小芳妹妹不管什么右派不右派的,她就是喜欢肖文,可怜他不能回家过年。

大年三十那天,小芳家包饺子,过年不吃饺子不叫过年,那怕只有二两肉,也要想法包上一顿饺子吃。小芳妈是个热心肠妇人,平时家里有点好吃的,已经叫几个知青娃来家玩过,吃过饭。此时想到肖文一个人在知青点,就对小芳说:去把那个肖文叫来,一个人在那空落落的屋头,咋过年呀。

小芳巴不得呢,撒着欢儿跑去叫肖文。

小芳念过二年书,能认识几个字,加上自己学的,从知青姐姐那里借来一本童话书,书里正好有个灰姑娘的故事,小芳妹妹每天看,已经能背下整个故事。

小芳妹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灰姑娘,虽然她是亲妈,但是她喜欢那个小王子。在她的心里,小王子就是肖文,而自己是个乡下女子,就是那个卑微的灰姑娘。

小芳跑到肖文的屋头,停下脚步,不敢一下子走进去,她站在屋子外面,竖起耳朵听,听不见屋子里一点动静。

小芳学着文明,轻轻敲了敲门,还是没动静。

肖文哥!没动静。

肖文哥!肖文哥!一声比一声高。还是没动静。

小芳急了,听大人说,烧炕不能压太多煤,烟道不通会煤气中毒。小芳一下冲进屋里,只见肖文蒙着被子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小芳哭喊了一声肖文哥,就冲过去扳肖文的脑袋。只见肖文睁着大眼睛,带点儿调皮地望着她。

小芳立即放开手说:你没事,咋不应俺?

肖文这才开口说话:我不答应,你就会回去,谁知道你还会冲进来。

小芳的脸蛋红了红说:我怕你煤气中毒。是俺妈叫你,俺家包饺子了,叫你一起去过年。

肖文说不想去。小芳说你架子大,还要俺妈来请你呀?

肖文这才说我穿衣服起来,你回吧。

小芳摸摸自己红烫的脸颊,满意地回家。

肖文的身下垫着的是小芳拿来的一块牛毛毡,磨不破还挡潮,小芳对肖文的眷顾,肖文挡也挡不住。

知青们来到这个大河湾,带来了一阵新鲜的风。知青们爱洗澡,尤其女知青,冬天也洗澡。乡里人大多一冬天也不洗澡,只在夏天小河沟的冰冻开化时,才泡在水里使劲搓下身上一冬天的油腻死皮。

知青们用草纸擦屁股,这里的乡民有的没有草纸,他们擦屁股就是捡一块土坷垃刮一下屁股,或者拿一根小树棍刮一下。

夏天,村里有的老年妇女,和男人一样,光着上身,干瘪的乳房就垂在胸前,村里的人见怪不怪,可是知青们臊得不敢抬头。

据说知青们晚上睡觉还穿着衣服,这里的乡亲们睡觉从来不穿衣服。

小芳妹妹从知青姐姐那里懂得这是不文明。可是文明是要钱的,大河湾太穷了,没法文明。

小芳妹妹开始追求文明,冬天她也端盆热水,把门关起来洗澡,脱下衣服,洗干净身子,看着自己翘翘的乳房,害羞地笑。她见到知青姐姐,就要问长问短,说是增长知识,还要识几个字回去。

可惜二个知青姐姐总是往城里跑,那几个男知青也是,老是见不着人影。唯独肖文总是留在那间土坯屋子里,冬天外面冻天冻地,生产队不出工,村民们都猫冬躲在家里,肖文就躲在屋子里看书拉琴睡懒觉。

肖文去小芳家吃饺子,小芳开门把他迎进屋,红粉粉的脸蛋像一颗红苹果。把肖文让上炕坐好,小芳甩着大辫子扭来扭去地忙着给肖文拿碟子、倒醋、剥蒜,伺候得欢。

背地里小芳妈说:你只把肖文当哥哥,别亲昵的过分,人家那是城里人,说不定以后还会回城里去唻!

小芳不搭理她妈,年轻人的情窦初放,那是没有理由的,也不会考虑什么,爱情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发生着。

他们一起出工劳作,锄地的时候,肖文农活不熟练,也是心不在焉,三下二下锄过去,倒是很快,走在人家的前面。小芳紧跟在肖文的后面,不时地帮肖文锄净他漏下的野草。

割麦子时,肖文老是割破手,小芳带着干净布条,准时给肖文裹上受伤流血的手,花骨朵似地小嘴嘟起,嘴里丝丝地吸气,好像伤在她自己的手上,她比肖文还疼。

有小芳妹妹这样热热地相随呵护,他一个大男人倒被一个小女人细心地照顾着,心里的忧伤减轻许多。也鼓舞了他,努力学好农活,干好农活,这大河湾枯燥闭塞的生活也有了甜蜜。

当他们坐在田野上歇息时,望着四面的环山,有时薄雾朦胧,有时阳光明媚,山峦上层层色色各不同,山里的景色野蛮又清纯,别有洞天。再看看依偎在身边,充满青春魅力的小芳,肖文躲也躲不开,常引得他心里一阵阵跳动。

季节变换,时光荏苒,事物也在不断演变之中。几个知青一个参军,一个招工到县城。还有两个干脆失踪,不知游荡在哪里,偶尔回来一半月,又走掉。插队比较散漫,不像兵团那样有组织管着。尤其这个知青点本来就只有几个人,没有专人管理他们。

二个女知青一个上学走了,一个嫁了城里人。

只有肖文,无家可归,剩下他一个人时,小芳妈干脆让肖文搭伙到她们家。小芳妈说:小芳没有兄弟,你就给她当哥哥吧。也许小芳妈心存私念,想收肖文当干儿子,或者女婿。

这正中小芳的心怀。

肖文只比小芳大一岁,一个毛头小伙子,心里没那么复杂,想不到太远,以为自己没依没靠,要在大河湾待下去了。

这里的村民不在乎什么右派,不歧视他,这也让肖文心安。但是公社讲究政治身份,招工上学都没有肖文的份儿。

正是那次送去县城上班的知青走后,肖文把剩下的酒一个人闷闷地都喝了,醉倒在炕上睡了一天一夜。

小芳看他没出工,找过来陪着他,给他熬粥端水,眼睛湿湿地说:肖文哥,他们走了,你住我家去,你别这样傻睡。俺妈说了,俺家就是你家。说着把脸埋在肖文的怀里羞羞地说,肖文哥你别难过,有我呢,我陪你一辈子。

肖文心头一阵热,不由摸摸小芳黑溜溜的大辫子说,起来,别让人家看见。

不怕,俺是自由乱爱,只要你瞧得上俺就行。小芳把恋爱两字咬字不清,惹得肖文噗呲一声笑出来,俩人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

随着知青回城的风潮越来越高,肖文的同学不断给肖文捎来口信,叫他回城。肖文的姐姐也回到家里,并且来大河湾看过他一次,说被隔离的妈妈也快回家了。妈妈叫肖文赶快办理回城的手续,哪怕暂时没有工作,也要把户口先办回城里。姐姐还偷偷地告诉肖文,爸爸的问题有可能平反。

肖文久久压抑的心霎时活泛起来,回城,那是多么吸引人啊!可是,小芳怎么办?小芳已经离不开他了。

自从肖文姐姐来过以后,小芳就知道肖文要走了,肖文要回城去。小芳知道这是好事,她爱肖文哥,但是她不能拖累肖文哥。自己就是一个乡下女人,就是这个命。肖文哥不是,他本来就是城里人。

原本活泼单纯的小芳没想那么多,现在她每天蹙着眉头开始想心事,躲在人背后,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下决心,她劝诫自己要放肖文回城去。

这边,肖文迟迟没动静。小芳知道肖文是张不开口,那就要小芳自己来说话。

正是夏天,小河沟的水清凌凌的,河床也开阔了一些,周围的野草野花都鲜灵灵的。小芳端着一盆脏衣服说:肖文哥,俺去洗衣服,你不去游泳吗?小河的水清着哩。说着眨巴一下眼,暗示肖文哥跟着她去河边。

小芳不动声色地洗衣服,让肖文先畅快地在河里有游个痛快。待肖文上得岸来,小芳拉过肖文,给她这个爱哥哥擦干净背上的水渍,一边轻轻地说:哥呀,你走吧,俺不留你。你是城里人,俺就是一个灰姑娘,俺是农村户口,俺没这好命。说着眼泪要流下来,她拼命忍住,扭过头去赶蚊子。

接着她又说:俺要嫁人了,那个小木匠一直喜欢俺,郭老伯做的媒,你甭替俺操心。你赶快去公社办手续,把户口迁回城里去,别耽误俺的婚事。从今天开始,咱俩就清了,你就是知青肖文,不是俺村里的人!

说完这句话,小芳咬紧牙关,低着头,端起洗衣盆走了。一边走,一边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只留给肖文一个甩着辫子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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