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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我第一次出国。
新奇,忐忑,贪心,没钱。五天六夜,三程眼红航班,两夜通宵大巴,不停换乘和奔波。
那会儿有种“打卡集邮”的心理。像什么网红店,推荐菜,热评玩法,总以为非去不可;天天捧着别人的攻略,恨不得一键复制行程。
“这地方怎么样?你觉得好玩吗?” “好玩好玩!看朋友圈就知道啦。”
我哪敢承认啊。
其实这些景点大同小异。市心广场有个小喷泉,有几条游客才去的购物街,和几家排着没完没了长队的礼品店。
还有被骗子忽悠,跳上人生第一次霸王车;背15公斤的双肩包找住宿,没半点和图片相符;想要省钱挤夜车,差点腰酸腿软看不清路…
直到近两年,慢慢享受“偶然”和“随机”,不再执迷“绝对”和“必须”。
十个国家,三十座城,二十四个月。
哪怕独身在外,我却治好了路痴从不看地图的毛病,学会了一身自拍像他拍的功夫。
露过营也摆过摊,跳过湖也攀过山。从仲夏烟雨、大漠日暮,再到海峡晨曦,都不曾错过。
放下担心和恐惧、想象与预期的一瞬间,所有美好都已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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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不否认,所谓自由只是表象。
旅行终究是一场苦乐掺半的体验,再怎么粉饰,都远不及真实。
在机场过夜,冷到哆嗦只能靠嗑瓜子取暖;碰上老酒鬼,脱下鞋子边怕边疯跑;被跳蚤咬伤,肿成亲妈都认不出的小猪脸。
还有那次去迪拜,恰好赶上斋月。部分商店关门,所有餐馆避客,白天不允许吃饭喝水,只能盼到太阳下山。
四十度暴晒下,我和朋友边走边拍,因为渴的不行,就拧开瓶盖抿了几口。
正巧小巷驶出几辆车,女司机摇下窗,探着身皱着眉,叽里呱啦怒斥一通。
被她骂完,我俩算是学乖了。
实在熬到肚子瘪,就溜到停车库的地下三层,找个没人角落,把昨晚的三明治赶紧吃完。
漂在异国,除了时不时的窘境和波折,同样也有善意和温存。
大雨天煮热汤的夫妻俩,问一句聊半小时的艺术家,转头递来冰淇淋的胖司机大叔,教我凹造型甩头发的智利阿姨…
还有教堂门口蹲坐的少年,风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又一页;七十岁的金发奶奶喜欢粉色,虽然她至今单身,依然抱个玩具说自己是外婆。
每次回家剪视频,很喜欢听一首歌,“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
对待旅行也像拆礼物,各人有各自答案。它是荒野的日落、歌里的诗句、温柔的异乡。
与其道听途说,不如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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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也会结交不少旅者。
有的嬉笑怒骂,有的浪得虚名,有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变好友……古力就是其中之一。
从二十多岁起,他开始环游欧亚。失联是常态,总是聊着聊着就没影。直到去年,他在每座城市收集日落,在图中配文,“给我们”。
后来才得知,原来他有妻儿了,被时刻惦念着,也牵挂着她们。
就像《三体》所说,每个人拥有探索宇宙和不停恋家两种完全相反的本能。
比起“生活在别处”,我更想“心念于此刻”。每个贪恋的远方,不过是他人的故乡。
若状态欠佳,那就家门口走走。
初中教室的桌椅变了样,和许久未见的老友合个照;坐八路公交去苏堤逛一圈,桂花奶冻的味道依旧奇妙。
想起有日下雨,顾自发呆很久。小小窄门外,突然蹿出一只小花猫,它跟在我身后,伸完懒腰又撒娇,才发现它有三只脚。
心一下子就暖化了。
也许我钟意的,不仅仅是远方;感知美好,也并非孩童的特权。
旅行即生活。不留遗憾就好啦,只遇见一次,所以越发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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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打算到更多城市旅居。
穿街走巷,不期而遇。学习新语言,学习行摄和分享。在一次次通关打怪的过程中,攒够资历和勇气,随时停下也可随时出发。
我想去非洲找猴面包树,两天三顿手抓饭;坐上西班牙人的小皮卡,夜宿沙漠古城堡;跳进深蓝的死海,漂在水面看看书。
想见陌生人在熟悉处,有对视,有谈笑;想看极光,看万丈深渊,看水波温柔,看日升又月落,在雪原,在旷野。
哪怕会迷路,会窘迫,会被形形色色的琐事困住;也会遇到友善的司机打招呼,和同行者结伴一程,再各自上路。
命运或是巧合,那又何妨?就算瞬间即逝,尚有一百种可能。
今年我22岁,人生清单有很多 want to do。
珍惜清贫却自若的日子,珍惜默契且相伴的朋友,珍惜行途中细微变化的每一天。
如果可以,步停也不停。
如果可以,自由它叫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