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晓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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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正自菜田里打闹,不知学校里却早已乱作一团了。

大扫除结束了,一清点人数,自然发现两人不见了。小朋友们充分发挥想象力,七嘴八舌地报告老师。有的说他俩在花圃里瞎挖,触犯了土地神,被土地公公拖走了,有的说他俩应该玩躲猫猫时躲在树洞里,可能正睡着呢,有的就更离奇了,说天边曾刮过一阵大风,扬起一阵尘土,他俩被大风带走了,可能带去魔法学院进修喽!还有一种说法更实际更吓人,反正晓诺的姑姑,爷爷奶奶,老师都信了。据说在学校外面有个光头叔叔,一直在校门口转,说不定趁门卫一不留神便装作家长混进来,把他俩骗走了,说不定那光头是个人贩子呢!一群小朋友一脸骄傲地嚷着:“当时那光头也骗我来着,还给我糖吃呢!我呀愣是没上当!”

明天可是有领导来检查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校长,教导主任啊都急了。晓诺的班主任早早回家了,知道出了事后,也慌慌张张地赶来了,老师们有的联系公交车公司四处询问,有的发动小朋友在学校各处找,有的干脆骑着小摩托在校外兜圈子搜罗。小宸的妈妈第一时间赶来了,被光头的事吓呆了,失去理智般地像疯子似的哭着问学校要人。一大堆老师家长聚在她旁边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晓诺的姑姑没等放学,请别的老师代班,自己就匆匆赶来了。看见这番情景,自己也慌了,在校门口打听那光头的下落,众说纷纭,越说越玄乎,姑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止不住颤抖,手脚、全身也跟着乱颤起来,各种恐怖的说法让人觉得无望。晓诺的爷爷奶奶还在干活呢,身边也没有手机,一些家长立马把他俩寻了来,他俩一个个捶胸顿足的懊悔不迭,大喊着平日里只顾着干活对晓诺关心太少,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散在寒风中,搅得周围的空气都带着悲戚与无奈。围在一旁的家长看着寒风当口里发丝凌乱的两个瘦弱的老人,眼里不由包着一圈泪,不知是不是风吹的缘故。晓诺的爸爸妈妈接到电话后,立马坐着最近的一班车赶来。

晓诺的表姐一下课,就看见爸爸神色紧张,急促不安的,“晓诺不见了!好多人说被人贩子带走了,晓诺机灵着呢!怎么可能?你想想,最近他有说过什么吗?你觉得他会去哪?”“你说什么!不见了!”表姐的声音颤抖了,大脑却不住回想。“对了,上次我看见他在看《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哈克逃到了西西里河,晓诺怕是去海边了!”“对!很有可能!”“走!快去找!”退潮后的大海归于安静,缓缓流动着喘息着,深灰的暮色溶在海波里,水波在在阒静里透着微明,牛乳色的空气仿佛要凝结起来,表姐对着寂静的海长长叹息着,海风刮过,脸颊生冷生冷的,眼里兀地带上了冬天的寒意。“去学校看看吧!或许别人发现什么线索!”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淡白稀疏的冷月爬上了树梢。田地里的一切都染上了夜的朦胧。远处高大的秸秆在晚风中摇摇曳曳,远远看来,影影绰绰间像个吃人的鬼魅。这下,荒凉寂静的田地失去了白天的趣味,变得恐怖了,时不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接着小宸和晓诺便感觉浑身都痒痒的,不住地去挠。“我们回去吧!”小宸声音小小的,带着恐惧。晓诺也害怕,只是紧紧捏着拳头,睁大眼睛,不回答。这样过了好久,小宸噙了好久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哭着:“我要回家,我要妈妈!”包里的小狗也在书本里抓着挠着。这一哭立马引起了过路人注意。“听说学校丢了两个孩子,莫不就是这两个吧!”“对,快送回去!家人可是急疯了!”小宸很听话地坐上了路人的车,晓诺挣扎了一阵,终是放弃了。

学校门口人群突然一阵喧闹,大家呼叫着:“看!找着了!”晓诺小宸被一大波人簇拥着。小宸飞快地扑向妈妈,呜呜地嚎啕大哭,小宸妈妈看见泥人似的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在小宸屁股上抽了一下,却是轻轻的。小宸妈妈也顾不得生气,只是心疼,把小宸揽在怀里,很快就带着小宸回家了。晓诺远远地看见了姑姑、姑父、表姐、爷爷奶奶。人群中那么多眼睛齐齐射向自己,晓诺用袖子擦擦灰脸,没有了课堂上的局促不安,却挺直了腰板,感觉自己像一个凯旋的英雄,虽然晓诺清晰地知道自己历险是彻底失败了。但看见那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关切的眼神,晓诺心微微抽动着,不由得笑了,对着远处的亲人笑着,对着苍茫薄冥的暗色笑着。人群中那一对对亮晶晶的眸子扑闪着,像极了夜空中的明星,绕着自己旋转。这光是真实的,不是星光灯虚幻的投影。晓诺就这么笑着,走着。

奶奶第一个扑过来,用袖口给晓诺擦脸,姑姑也迎上来,给晓诺拍打身上的尘土。“看看,都成野孩子啦!”晓诺听着姑姑的嗔怪,只是一动不动,黑暗的眸子却禁不住扑闪了一下,便有晶莹的泪珠淌下来,滚烫滚烫的,带着心的温热。

那夜,晓诺一直记得床前奶奶姑姑徘徊的身影,姑姑为自己掖好被角,奶奶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一脸的慈爱。晓诺紧闭着眼,极力忍住打转的泪花,终是忍不住。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问道:“奶奶,那只狗怎样了?”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哽咽。“嘿!总觉得你书包里有什么在动,一打开居然跳出一只小狗,还真把我吓一跳!邻家你王奶奶瞧它怪可怜的便领去养着了,以后呀你也可以常去逗逗它玩!”晓诺轻轻点点头,发自内心的笑了,蓦然发现,很久都没有这么会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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