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墨染,是一名录妖官。
听我爸说,我出生的时候卫生院刚好停电,我又不哭不闹的,他打着手电找了好久,才发现我妈抱着的这个黑的跟炭一样的小家伙是他儿子,当即决定就取名墨染。他以前还总骗我说,他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好好读书,身上能有书卷气,以后好当大官去住城里的高楼大厦。要不是我六岁那年过年他喝醉说漏了,我可能都不会知道我爸居然就因为我黑就给我取了名,这是亲爸吗?
至此以后,我爸对我的期望就变成了让我取一个肤白貌美的媳妇,好让他孙子孙女别像我一样黑,要不然他可想不出第二个跟墨染一样能忽悠人的名字了。
可惜的是,我们村后山的老道士,也就是我师父,说我这命是天煞孤命,是天生的录妖官,除了血亲和其他天煞孤命之人,只能与精怪为伴,但也没有邪乎到见谁克谁,说白了就是命中注定单身狗,碰上另一个天煞孤命之女的概率几乎为0。我没上过正儿八经的学,师父教了我十年之后,带着我去城隍庙和警察局登记了自己录妖官的官籍,领了录妖簿,就让我来清河市当了录妖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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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楼下十元一份的快餐,无聊地刷着微博,发现我们清河市这N线城市居然上了热搜?!
“清河市城南药山爱情石,挽救无数爱情与婚姻”、“清河市爱情石,成情侣必拜圣地”、“拜爱情石,爱情不失败”……大致上看,这个爱情石能够让处于情感危机的情侣夫妻回心转意,互相坚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给单身狗招招桃花....看来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去一趟了,刚好天黑好办事,防偷防盗防虐狗。
城南的药山离我家并不远,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就到了,不得不说这药山重新种植草药之后,空气中都是一股爽人的药香,爬到山顶,躺在这凉凉的爱情石上,看看天上的星星,也是夏夜的一种享受,就是我躺了四个小时里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单身狗要花更多的时间吗...
2
“药老,以后小将就麻烦您了。”
“将军客气,您就放心把小将交给我吧。祝将军凯旋。”
一位白发须眉的老人牵着一位男童的手,目送着那位棱角分明的男人,看着满天的大雪落满他猩红的披风,看着他跨上枣红色的战马消失在药山的山道之中。
他是个苦命的孩子,母亲死于难产,而他也在出生时着了凉,从小便体弱多病。他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可无奈国力衰微、民生凋敝,他不知他能抵抗外敌的铁蹄到几时,唯一令他牵挂的就是小将,他只希望他能守住这片疆土,让他这唯一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能让他多看几眼。
“你就是小将?我是小药,你以后陪我采药好不好?”一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女孩跑到了药老和小将的面前。
“小将,这是小药,我的孙女,和你一般大,你们以后就一块玩吧。小药你可别欺负小将啊,他还要调养身体。”药老笑呵呵地说道。
“爷爷没事,我可以陪小药。”小将有些好奇地说道,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
3
“懒虫小将起床啦,我们去采药啦!”
“小药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清晨的露珠刚被阳光打亮的时候,是采药最好的时候,小药总是准时的叫起小将,一同上山采药。一个冬天过去了,小将的体制在药老的调养下渐渐变好,而小将也收到了父亲的来信,父亲告诉小将敌军的进攻暂缓,他在边疆一切安好,他还派人给小将送来一套枪谱和一杆木枪,让小将勤加练习。
采药、练枪、陪小药,小将每天只做这三件事,却将他的日子填的满满当当。春日的暖阳下,撷几株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看蜂围蝶绕,听虫鸣鸟叫;夏日的星空下,躺在山顶的巨石上,看天上的星光与地上的萤火,听另一人在耳边的呢喃与轻笑;秋日的金枫下,牵着手走在金黄的山林中,摘着满山压弯了枝丫的硕果,戏弄着在落叶中欢闹的小兽;冬日的落雪下,围在小屋的火炉旁,温一壶药酒,不看屋外大雪纷飞,只暖屋内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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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年年的,父亲的来信越来越少,信中的言语越来越短,却让小将学越来越多的东西,还送来两匹小马驹,小将一匹,小药一匹。
又是一个大雪漫天的日子,山中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就像小将被送来的那一天。一个军士骑着一匹枣红马,找到了小将,将一套早已浸满了血污的铠甲与一把已经卷刃的佩剑交给了小将。
“节哀。”军士翻身上马,消失在了白色之中。
这次,没有斗篷为铠甲遮挡风雪。
小将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到了炉旁,磨快了父亲的佩剑,一针一线地开始缝补父亲的铠甲。而小药就在一旁看着小将一针针刺破自己的手指,而这十指连在小药的心上。
小药不知添了几次炉火,小将终于昏了过去,小药替他包扎好了手指,这一次换成小药坐在炉旁。
5
小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活在了仙境,和一个女孩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几年,忘了自己是将军之子,忘了国家正处于风雨摇曳之中,忘了是父亲在血与火之中抗击着入侵的铁蹄才有他和她的欢声笑语。
梦醒了,该睁开眼了。
看到趴在炉旁睡着的小药,小将轻轻抱起了她,悄悄地碰了一下她的唇。穿上补好的铠甲,拿起磨快的剑和闪着寒光的枪,跨上那匹长大的小马。
回头最后看一眼这个梦开始的地方,却看到小药那张挂满了泪珠的脸庞。
“小将,你回来!”
他赶忙回过了头,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两行白霜。
“你要走,就答应活着回来娶我!”
他狠狠地抽了马屁股一鞭子,他怕再多呆一秒钟,他就不想走了。但他不得不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要为父亲报仇,他要小药活得好好的,他要回来娶她。
6
三天之后,小将终于赶到了边疆,可曾想当他父亲战死之后,边疆的守军早已全部投降。城墙上的箭矢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就瞄准了他。他的枪丢了,他的剑断了,他的铠甲残了,而他也已经奄奄一息,只有这匹护主心切的马儿载着他往药山赶着。而小药也疯了一样骑着她的马儿往边疆赶去,当她得知边疆早已失守的时候,便知小将凶多吉少。
那匹到底地上抽搐的马和那具早已冰凉的尸体,当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怎么掉眼泪,她相信他还活着,只想赶紧带他回到药山给他疗伤。
可在药山之上早有人在等他们,为了羞辱小将父亲,为了发泄对小将父亲的怒火,更为了斩草除根。她只能带着小将的尸体在药山里东躲西藏,这是她和他的天地,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里。最终,入侵者愤怒了,下令放火烧山逼出他们。
山火很快在药山上连成了片,照亮了黑夜。她背着他的尸体,来到了药山的山顶,浑身早已被山火熏的发黑,最后一次躺在了山顶的巨石上,仰望漫天的星辰,当山火慢慢熄灭,她在他的耳边说了最后一句,便抱着他的尸体从这山顶一跃而下。
7
“其实,我听到了她最后说了什么。”
清晨的阳关直射到我的脸上,让我从梦醒来。睁开眼睛,我看到了我旁边坐着一个长得很像小将的“人”,但是他的目光更加深邃,他的棱角更加分明。
“因为我当时已经变成了魂体,我看着她带着我回到药山、四处逃跑和从悬崖一跃而下,但是我做什么她都感受不到,我没办法帮她,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但我已经不能投胎,只能与这山石融为一体成为石妖,才能继续等她。”
“她其实也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可我怎能不去帮我父亲报仇?”
“你的父亲根本不希望你去给他报仇,他只想你好好地活着。他知道这个国家撑不住,他知道国家终将灭亡,他不希望你做无谓的牺牲,但他作为将军不能说啊!他送给你们一人一匹马是希望你们远走高飞,他让你勤加练习武艺是希望你能有自保之力,免遭他的连累。”
“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家破灭,即使我逃走,小药跟着我只能过着东躲西藏、耗子一般的生活,她将失去一切!”
“可是对她而言,有你便有一切。就像现在一样。”
“现在?”
“你没发现吗?你应该知道在一块石头上化土、开花,最终要修成人形需要多长的时间,她一直在陪你。”我指了指这块光秃秃的大石头上唯一的一朵小花。
“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把你的气场、妖术啥的收一收,老是人来人往的容易影响修炼,同时万一给人踩坏了可就功亏一篑了。来,在这里签个名然后输入你的一缕妖气,这样你的全部资料就进入录妖簿了。”
“那个,顺便再问一下……”
“我的妖术对单身狗不起作用....”
“妈蛋...”
8
嘟……嘟……
“喂,没什么事我挂了。”
“别挂别挂,有事有事。美女警官帮个忙呗,帮忙发一条关于爱情石失效的新闻。我等等就把录妖簿的资料带过去,你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你直接过来说就行,有必要多挂一个电话么。”
嘟……嘟……
录妖簿
姓名 石小将
妖龄 600年
住宅地址 城南药山山顶
危险等级 0
简介 生前为人,以鬼魂之形借山石之日精月华化而为妖,以等前世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