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校园] 嘿,姑娘 (16)

三十一、僵硬

如果把这混乱的时钟再往前调一些,我可以想起更多,但此刻我并不想将它讲出来。我知道那些藏在我记忆里的东西大概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我明白它们就在那呆着,像个安静乖巧的孩子放学后在校门口等着我领回去。而在那之前,我先斗胆赋予它们特殊的含义。

在那次奇幻的相遇后,有两个小鬼开始日日在我身边打斗。一个小鬼头顶喷出赤红色火焰,两个鼻孔里鼓出道辛辣的小旋风,那里头全是胡椒粉,于是我眼里常噙着泪水,告诉自己因此再难看见那个身影;另一个小鬼通体透明,两手紧紧攥着一副双筒望远镜,口里吹出轻柔的风让我的嗅觉变得敏感非常。所以我强忍着双目刺痛,迫于超乎寻常的嗅觉的驱使,把头探到双筒望远镜前,一次又一次的回到了那个迷离的场景中,四肢僵硬,无法呼吸。

等到我在一个午后,拿到学生会的面试名单时,我的手竟连拿张纸的力气都没了。这是不可避免将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将作为女神的面试官而与她相对而坐,我将坐在她的面前,提着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试图从所有可能的刁钻、古怪的角度去为难她,而这一切虽然我认为毫无必要却被其他人照常搬进了流程。

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些难以理解的东西。虽然它的载体在那之前我已经提到过了,那三个字我想我也不必再多说,且只是它众多化名中微不起眼的一个。我无意去批判或提供一些颇富建设性意见,我只单纯从一个可怜虫的角度来说些自己的体会。其实也挺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总有人喜欢把屁事当成正经事,把正经事当成屁事。这里头还包括一些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等高深莫测的本领,略过不提。它就那样堂而皇之地被作为旋转木马的主体部分,围绕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不停地做圆周运动,我们以为我们骑了它,也便就掌控了它。殊不知我们只骑了它的一部分,它却早已凌驾在我们所有人之上,看似它在做圆周运动,但实际中心纹丝不动,倒是我们屁颠屁颠地一直在转圈还开心地叫喊拥有了全世界。

面试的桌子恰好也是个圆桌,那意味着如果桌子连着椅子开始旋转,我能经过她的位置,却始终没办法与之接近。真是让人绝望的圆桌。

我不记得问过什么问题了,事实上记得反而会让我难堪。我记得女神那天恰好在窗户旁边,头发油光水滑,不安的神色从紧握着的手指一直延伸到微蹙的眉头,我看见她的眼睛闪烁着。我听见一片水花声从遥远的海岸奔袭而至,穿过惨白的墙壁,穿过一楼的核磁共振室,穿过笨重的氮气瓶,穿过趴在楼道暗处的野猫的喉管,穿过曾在二楼接受唾沫横飞洗礼的扩音器的铜制导线,最后穿过我的耳膜,在我的脑海里翻涌不止,我的灵魂在这跌宕起伏里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三十二、初吻

“你该学着清心寡欲段时间了。”徐曼绮一边帮陈枫擦那些滴落在胸口上的血滴一边说道,它们鲜艳、引人注目并且在陈枫平坦光滑的胸膛上欢呼雀跃,一时间,风声、海浪声、沙滩上人群的喧嚣声全都不见了。

徐曼绮实在有点急了,她完全没想到,陈枫怎么突然就流起鼻血了,天气太干燥了吧,她心想。就这么想着,自然而然就找出纸巾想要帮他擦干净,丝毫没有顾忌他是个光着膀子的成年男子,而自己是个穿着泳衣的出浴美人。

徐曼绮身后,白色的浪花翻涌,靠岸的一些沙子被卷走,也许沉到更深的海底去了,一些沙子被卷上岸,和海水一齐奔向自相残杀的道路——它们撞向礁石,佯装是炸弹和巨石混合的产物,它们激情四射,比陈枫胸口上不断跳跃着、上下起伏地红色液滴要嚣张百倍,狂野气息肆无忌惮冲击着海滩,以及陈枫的心脏。

陈枫低头望着徐曼绮,她的头发像二月份起风时的垂柳枝,每一根都充斥着原始的生命气息,视线沿着她的头发继续下移,一抹雪白若隐若现,好像正从窝里探头探脑的兔子,风再大点就好了,陈枫心想,喉咙仿佛一甜,他赶紧捂住了鼻子,仰着头,阳光刺得他快要睁不开眼来:“给我张纸,好像又开始流了。”

徐曼绮叹了口气,把纸递给陈枫:“给”,她还想说些什么,陈枫比她更先开口:“我也要给你个东西,你闭上眼睛,数三二一,不许偷看。”徐曼绮已经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只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笑成个弯月牙,让人晚风拂面,倍感清爽:“好。”

陈枫将手移开,装神弄鬼地——他压根没再流鼻血——眼里满是狡黠和欣喜地,俯下了身子。

“三、二、一,可以睁开了。”

一个影子迅速地贴上徐曼绮的嘴唇,然后又迅速抽身逃离,只剩下抹余光在徐曼绮明亮而又水灵的眼睛里横冲直撞,掀起阵阵涟漪。徐曼绮几乎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陈枫要干什么,她欲言又止,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等到她嘴上的枷锁被打开了,再说什么已经晚了。

“流……氓……”这感觉很神奇,这话说出来的语气也很神奇。就仿佛有只猕猴突然发现自己尾巴的奇妙用处后,恨不得时时刻刻将自己吊悬在树梢;就好像阿里巴巴打开宝藏大门后,面对遍地自己从未见过的宝物那般不知所措;就如同初春桃花绽满枝头,然后下了场雨,你站在桃树底下,分不清落的到底是雨,还是花,是花融化成了雨,还是雨凝成了花。徐曼绮心里又惊又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她呆立在原地,拇指尖在食指第二指关节和第三指关节处徘徊不止,她耳边锣鼓齐鸣:海就是面巨大的泛着光的锣,她的呼吸声重如鼓鸣——有人用木槌同时敲响了藏在海里和她心里的锣和鼓,安静和回声一样可遇不可求,四周的空间突然急剧扩张,色彩和光线快速涌入,形成一些离奇而又梦幻的意象,让她目不暇接,脑子索性一片空白,任由所有的这些在那里激荡,融合,湮灭,最后重生……

徐曼绮有点气,但又不是气陈枫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突然亲了她,而是,她自己的初吻,来的比去的还快,这让她心里懊恼至极,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恶向胆边生,右手精准朝上一搂,又顺势一个垫脚:“低头。”

陈枫还没反应过来,头却先行凑了下去,徐曼绮闭上了眼睛,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有什么东西贴在了他的嘴唇上,冰冰凉的,笨拙,霸道,还有点……愤怒?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幸福!

……

“我没经验,你,不准笑我。”


[青春校园] 嘿,姑娘 (16)_第1张图片
亲吻.jpg

徐曼绮的记忆中,那个八月初的海风像是在裸奔,野性冲淡了属于那个时间段的青涩和闷热,带来过比羞赧不安更复杂百倍的情绪,而现在唯一留在她脑海里的,随着时间愈发浓厚的东西,她沉醉过一段时间,再后来它成了洪水猛兽,让人唯恐避之不及,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莱芜风景区的短暂旅行,让徐曼绮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躺在床上,窗帘外风声稀疏,蟋蟀和蝉一唱一和,屋子里月光如练,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光洁的地板将一片温柔的白托举到她的眼前,她听到海的声音,夜色如水,她的内心潮涌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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