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幕:缘溪行(初稿)

我想对于世间万物来说,我应该是一道美味佳肴。不然如何解释年幼的我一屁股坐到滚烫的肉汤中。

自然熟透了,我也差点在这场事故中丢了小命。

是爷爷救了我,我不太记得他老人家的名字。只是在后来的日子中,偶尔听起“老天师”的名头,以及老天师用一本无名古卷救了幼童一命,被人们传为“奇迹”。

但只有我知道,那时的爷爷在讲述一段匪夷所思的——神话。

在后来与邪影的相逢中,张灵玉回忆起当年的种种,对着名为“糖葫芦”的邪影如是说道。



那场烈火是一切的起源,万法归宗。后世人称为“天柱”的存在将天地分离。

最初的古神在这场烈火中诞生,掌握术法之源。它们的祈愿是吞食天地,以此慰藉无法填补的孤独。

它们纵然拥有神之眼,却没有生出神之心。

冰川虽已消解,但这个世界终归是冷的。唯有巨兽四起,庞大的羽翼遮蔽天空 。

也不知何时起,世界诞生了新的生命。初生的人亦不过是新增的一道美餐罢了。

初生的人,似乎得到苍天的眷恋,虽肉体孱弱,灵智奇高。初人眼见世间奇异之事,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又有巨兽横行,遂以为巨兽万象,皆为神灵。 

为保人族延续,有灵智之人察巨兽喜好,以“巫”为名,向所谓的神献上优秀的同胞血脉。

她们是“巫”,是人族的骄傲,也是人族不可抹去的屈辱。她们能歌善舞,来自人族中伟大的母系氏族,她们是强者口中最美味的食粮。

数量庞大的人族中诞生一群惊世绝伦的奇才,他们带领族人与伟大的古神分庭抗礼。那些被冠以“魔神”之名的强大生物被人族斩杀,氏族的领袖们将魔神之力以火炼出刀兵,后世人尊其“巨神兵”。

兵器历来被视作灾厄的根源,而这最初的灾厄却诞生于,被视为生命起源的“原初之火”中。

爱恨不惧,神鬼无妄。劫后余烬,星火仍留。

最初的“巨神兵”——神鬼无妄,连同劫后的余烬,一同淹没在人与神的战争中。

后人从先祖流传下的神话中得知,人与神的战争始于太阴首神“共工”怒触天柱“不周”,而在这场长达千年的战争中亦迎来凡人的转机。相传太阴首神被人与神共同剿灭,自那以后,古神升入高天,凡人统领后土。



似乎只是眨眼间,神的时代已经离凡人世界越来越远,除了流传下的残缺神话,也只剩些愚民坚守的传统典仪。

时间确实过得太快了些。当年差点成了肉汤的小屁孩,也已长成打了27载光棍的“臭道士”。

咱们的灵玉真人自然是不会臭的,长年以来,他自称上古愚民,遵循祖制,每天都要花费大半的时间焚香沐浴。

他是高洁的,纯白的道袍一尘不染。仿佛为了印证他的高洁,上苍给他开了一扇独一无二的门:纯阳之体,邪魅莫近。

自然,也顺便把他那名为“女人缘”的窗给关起来:莫说妖魔鬼怪,就连“心怀鬼胎”的女人都会遭受天灾人祸,不得近身。

可怜爹娘白给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却偏得了一具纯阳之体。想来没有对灵玉真人动歪心思的姑娘,还在娘胎里吧。

白云观自来香火鼎盛,自打出了这位灵玉真人,香火更胜从前,更有好事者将灵云真人列为“白云观七奇之一”,市井人送外号:七七(原为七奇,后化名为七七,男性尊称)、七妻(女性戏称)

灵玉真人每天像是展馆的珍奇般受凡众顶礼膜拜,他,真的很累了。

像他这般神完气足,不曾漏出一丁点元阳的修道真人,自然是不会累的。但诡异的是他总是做着同样的梦,同样的几个,奇怪的梦——

晚风,与烈火。

少年的面容从来看不真切,但他总是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耸人听闻的话:“我们一定会改变这世间。”

那时的他身后,汇聚了很多很多人,这其中有锋芒毕露的人,有惊才绝艳的人,有独霸一方的人,但他们都以少年马首是瞻。少年将人心汇聚到一处,似乎真的掌握了,改变世间的力量。

火烬,风止。

英挺的少年英雄也经不住岁月的煎熬,逐渐衰老,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温和,但他的话里早已没了当年刀剑般的锋利:“我们啊,注定要去改变这世间。”

这时的他真的改变了世间,可他身后不再有很多很多人,取而代之,是血,是森森白骨。

灵玉真人什么都看不真切,却唯独看清这些身首异处的白骨——这其中有锋芒毕露的人,有惊才绝艳的人,有独霸一方的人,他们曾经都以少年马首是瞻。

时间熬白了少年。而少年,埋葬了同伴。

昔日的少年终于站到了世界的顶端,可在他身前更高一些的位置,却悬挂着烧成黑炭的尸体,巨大的符纸紧贴在他身前,触目惊心的几个血色大字写得极为可怖,仿佛在向世人昭示,尸身生前的罪大恶极——「斩,世间极恶·天纵」

他已然成为众生主宰,却在那人之下,屈一人之下。

有一青衣女子自少年身后踱步而来,戴一顶斗笠,着一件天青披风。她神色如冰,眼中除了那具烧成焦炭的尸体,再无它物。

焦炭般的尸体在她怀中安眠,世间极恶被她温柔地抱着,如若珍宝。

“去哪。“少年问。

“带他回家。”青衣女子朗声,英气十足。

他凝注青衣女子的眸子,轻声问:“作为神鬼无妄的你,也有家吗?这世间唯一能杀死天纵的你,能带他回家吗?”

青衣女子忽然笑了,她的面色变得柔和,声音也柔了几分:“传说中的遥远的远方有一个黄金遍地的地方,那儿没有战乱,没有饥荒。铸剑习以为农器,放牛马于原薮,室家无离旷之思,千岁无战斗之患。”

“桃源乡啊。”少年轻叹。

“神鬼无妄……早已和天纵同归于尽。要带这孩子回家的,是缘溪行,是作为凡人的我。”缘溪行一把毁掉黄符,注视着怀中的尸体,柔声说:“山间朝暮,晦明变化。小垃圾,永远别忘了你的名字,作为凡人的,珍贵的名字。我,带你回家。”

少年神色渐冷,沉声说:“凡人的你?你没有家的,无论是古神统治的高天,亦或这片血染的大地。

青衣女子无言地走着,她又何尝不明白,弃剑的命运。

她转身对上少年眼中的杀意,向他行了一礼。毕竟在遥远的过去,他曾是唤醒她的人;毕竟在遥远的过去,少年也曾温柔地赐予她属于人的名字:“缘溪行,战争结束后,去守护你想守护的人,不必再跟着我。”

少年的眼中隐有紫光环绕,高天响彻雷鸣。

没人能躲得掉的,这神明降下的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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