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原创) 文/荷三


才远行归来,家中似乎掩着什么味道。躺在客厅沙发上,通风,倒也还没闻出什么,只是隐隐的什么,被过重的消毒水味掩去了。纳闷着:这次出门时间如此长,难不成戒烟了,空气中只是残余固执的分子?但消毒水又怎么......

一看时间,快饭点了,爸在房间里一直未出来。吃饭这事,忘了吗?

起身,疾步走向房门,门未开,味渐浓,水落石出般,心中明了。门几乎是被踢开,怒吼道:“爸!你怎么还在抽?”门一开,扑鼻而来令人窒息的烟味,肆意扫过我的面门。那刻意而为之的消毒水又怎会抵挡得住有如千军万马之势的烟味,它弱弱地夹在令人窒息的烟味和我火气正旺的尴尬处境中,正如房中老人。

进门之时,那一脸享受香烟带来欢愉的神色陡然一僵,紧而后至是一脸局促不安,与那偷糖小孩儿被捉住的神色没什么两样。仓促地用那被熏得发黑的手指捏住烟头猛扎入水,“哧”的一声,烟灭,二瞳紧盯泛起的白烟。

难道还不舍没抽完的半截烟?

随后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紧张地看着我,双唇哆嗦着打架,嘴巴张了几次,看着我凶巴巴的眼神,什么借口也找不出了。不过,我也不想听他解释,因为要不是妈强求,我才不想回到这泛着令人作呕气息的房子。

我一手掩住口鼻,不耐烦道:“快去吃饭,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烟!都说过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说,”我一顿,他也回头,“到时得肺癌了怎么办!”他瞳孔猛地一缩,接着像泄气的皮球一般,向前走去,不过看似更矮了几分。

我继续念念叨叨:“妈还说,是你想我回来,怕是妈睡糊涂了!想必这几天我回来,碍着你抽烟了,每天待在房内,我回来也没见你出来看我。”偷偷瞪了一眼面前越缩越矮的背影,“每次都说戒得掉,哪次你戒掉过?消毒水的主意都使出来对付我的鼻子,你......”

消毒水味淡了,陈旧的烟草味也不温不火地穿插在房间各处,似乎,他们本就属于这里。黄昏了,坐在窗前,浓烈闷人的风扑面,心绪晃荡,嗅着淡淡的烟草味,怎么就戒不掉呢?

戒掉,意为把曾经发生或经历而留下深刻记忆丢掉,不去回忆或思念,把已成习惯的制止。

转念一想,戈和廾是“戒”,“ 掉”是决心。“戈”,横刃,锋利的;“廾”,释为双手捧物,想必是很珍贵的东西了吧.....

珍贵的东西被生生割舍,视为失去。而我自己从未明白过,我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是在得到之后害怕失去,然后慢慢失去了?不知是失去了,就再也不敢拥有,默默怀恋拥有过的日子?还是怎么......

无所事事坐在窗前,闻着烟味有些晕乎乎,目光毫无目的四处游览着,一个人等天黑就是无趣。不过,下面来来往往的人似乎挺有趣!

一缕凉风夹其间,昏阳也早已不知去向,天色渐浓,空气中,烟草味似乎更甚。莫名忧愁起来,想起多年前的一位挚友。

朋友在那个看似年少轻狂的孤寂青春中是尤为珍贵的,害怕失去,以谈天为桥梁,无话,桥断,友尽。而那人便是了,其中一个,也算特殊的一个。在打得火热后,我们之间迎来一个容易让热情急速降温的寒假,从平日上学期间的时常嬉笑打闹到只是在社交媒体上互相猜测着对方在干什么。一开始每天聊很久到后来回信间隔渐长,等待得漫长,睡得也越来越迟,只不过是不为漏掉对方的任何一个“晚安”。其实真正的聊天少得可怜,还不如在教室里,你一言我一句来得实在。

一日,日上三竿才醒。对镜,吓一跳。镜中人,黑眼圈像是,毛笔被谁忘记久置于眼下,宣纸上那层层晕染下的墨迹,双眼无神,憔悴之色尽显。于是,那日我推去了所有课程,倒身在床上,睡上了许久。

过年访亲,每及亲友问起神色不佳,爸妈也是压力过大为由。孰不知,竟是自己戒不掉手机,睡得过晚。那挚友只是其中一个,那个漫长的寒假就在不断打开手机查询社交媒体信息,或是偶然沉思却在“叮!”的一声后极速回神去查看,或还是呼吸灯不断闪烁,提醒着,“有人来找你啦,快看!”。

也曾想过戒掉手机,将手机关静音,拿起喜欢的书,看到尽兴时,端起水杯正准备喝一口,目光一瞥,呼吸灯闪烁不断。双手解脱,打开社交媒体,一聊起,就又是一下午的自由时光。

或许我下次真该关机的!

“叮!”,消息来了,正如烟瘾,又犯瘾了,如何戒?

戒,简单来说只是不去做某事。但若是自己的挚友,一直不给予他理会,如何做得到?即便没人来信,也戒不了,一遍遍拿起手机来看,空白的时光,只想找个人谈天。删掉社交媒体,又是我所不忍的,像抽掉灵魂般,撕心裂肺深刻的痛;没有孩子的陪伴,戒烟,也是如此。烟是他孤寂日子里静默无声的挚友,不想,不敢割舍掉联系。戒之前害怕失去,之后,为失去,失去的痛最为让人难过......

或许题目中应该加个“掉”,这是决心。但最后终归不忍。

天是真的黑了,夜也渐渐凉了,烟草味越发的浓烈,似顺着风一股脑的灌进我的鼻腔,不禁有些发冷,搓了搓手臂。思索了片刻,起身,朝大门走去,轻轻开了门。

所以......

“爸,外面冷,你进来......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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