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雪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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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十年前揖别金陵，常驻巴西达七载之久，后来落脚成都，雪便成了传说中的风景。

里约热内卢，虽是音译，“热”字很贴切。连圣诞老人都巴不得穿比基尼，对Carioca（“里约人”）来说，雪从来是他乡之物，与我无关。

成都的冬天，虽然阴得难受，湿得焦人，但正常有八、九度。除了冰箱雪柜里，连冰和雪的影子都没见过，要看雪，只有出城上山。嗯，拿长焦镜头登高远眺也行的。（有一个公众号叫“在成都遥望雪山”，聚一群粉丝，一年四季，天天拿着相机捕捉雪山的倩影仙姿。

数日前，为迎接南通的二姨阔别六年后再回成都，一家人七嘴八舌商量如何款待她，安排些什么活动，幺舅妈激动道：“去西岭雪山看雪！看雪！”有人闲闲一句：“她从那边来，还怕没见过雪？”哄堂大笑。

是的，江苏是要下雪的。这几天恰逢大雪——天气预报竟称之为“暴雪”，不知落雪时“暴”成什么样，因我所见，已是雪落后的静态之美——不过是在微信朋友圈里饱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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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雪的记忆，最深的是在初中时候。有一年雪也是特别大，堪称“暴雪”吧，路两边积雪可高至过膝，甚至掩没了路边的排水沟。时有传闻，有自行车甚至小汽车中了招，陷在沟里云云。我却只记得那年期末考试，得了两块钱奖学金，回家喜滋滋交给老爸。过了几天，老爸拿出一条米色围巾给我，就是用那两块钱帮我织的，两头有穗子。那条围巾还是用了很久，可惜短了一点，在脖子上绕一圈，两头垂下来就有点局促，不太潇洒。

更远的还有小学时候，早上一觉睡醒，枕头边多了一双翠绿色的尼龙手套。——老爸是很爱给我这样的小惊喜。比如有时被窝里滚出一个大桔子——其实是他头天晚上去吃酒，别人给的，他舍不得吃，揣了回来给我。

那时家与学校隔着一条河，每天骑自行车往北一段，跨过一座桥，再沿着对面河堤往南（反方向）骑行一段，下坡，抵达学校。河是人工河，齐整，两岸种满垂柳桃花，颇有绿杨城廓的情调。

忘记是初二还是初三那年，已四月初，桃花都开了，突然飘起雪花，还挺大、挺密，纷纷扬扬。下了课，都冲到河堤上去看桃花和雪。我呆呆看着桃花上积起薄雪的奇妙场景，内心暗暗觉得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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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时在西安，有天忽然下雪了，课间休息，趴在窗户上看。广西来的冬梅把鼻子都在窗子上压扁了，惊奇万分：原来这就是雪！太漂亮了！——我也惊奇：原来真的有人没有见过下雪！

然而前几天大家用“18岁”的照片刷屏，几位大学同学不约而同，晒出的都是那一次的雪中合影。看来18岁的一场雪，终于还是给大家留下了最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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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遗憾成都无雪，才在微信朋友圈纸醉金迷过干瘾，动贼心。谁知昨日清晨，带肖肖下楼例行功课，惊见空中飘的，分明是一朵朵的雪花。

走在小区里，空气清澈冰冽，雪花飞舞得轻盈，然而地面、草坪、树叶上、长椅上，均是微湿，一点雪迹也无。唯有落在身上的一点一点，尚得停留片刻，才渐渐无踪。

急急掏出手机，一手抻直了围巾，一手努力对焦，喊一声“拍照！”如此数番，竟真让我捉住几朵雪白晶莹、花形分明的小雪花。兴冲冲地发个朋友圈，得意一下。

不知会不会被人暗笑我长不大，终生幼稚？

然而，若白雪满头时，仍能为一片小雪花而绽颜一笑，才是人生至幸吧？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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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上文所说，我的微信朋友圈，这几天一直在被雪景刷屏，金陵雪，广陵雪，姑苏雪，通城雪，原乡雪……看到饱，看到醉，看到思绪纷然，情致盎然，贼心炽然。

吾一向行君子盗，兼略受巴西人之感染，秉持“抢劫当光天化日，为盗应明目张胆”之原则，乃于午夜发微信致被吾下黑手者，堂而皇之曰：“欲盗先生所摄雪景，作《朋友圈看雪》一篇，准否？”答曰：“准！”再答曰：“尚有炮弹数枚供尔，如何？”于是大喜过望，更收美图若干，问及作者如何署名，曰：“部分自摄，部分从朋友圈得来。”——乃知朋友更盗其朋友圈之图以飨我矣！不免对屏而笑良久。

于是“盗图”而晒赃，不亦快哉！夜雨微灯，忽然盈暖意；良朋美景，一笑慰清愁。遂将更名直题《朋友圈盗雪记》而已矣！

因所盗之图甚多，且帧帧难舍，本只拟一篇，如今看来竟要做成一个系列了。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