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想再和你吃一碗蛋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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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近的记忆变得很差,经常到处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人们说,是因为冬天来了,人才开始变得健忘,是这样吗?可是我住的城市还没有入冬呢。

我经常想起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大多数是些美好事物,一直在我脑海里无限循环,想要努力去回想一些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时间很贪婪,有时候,它会独自吞噬所有的细节。


02

小学时候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还有堂哥堂姐一大群,那是我整个人生中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每天早上七点多钟,奶奶会准时喊一声“饭熟了安,准备起来吃饭了”,一番挣扎之后我们会陆续起床,去到厨房,端起一碗蛋炒饭,开始我们一天的生活。

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可真好玩,每次吃蛋炒饭总是喜欢把鸡蛋挑到饭的表面,却又留到最后吃,记得有一次我坐在奶奶家门口的门槛上低头正专心吃着蛋炒饭,突然之间,一只鸡跑过来,朝着我碗里的鸡蛋狠狠的啄了一口,我措手不及,整碗饭连同鸡蛋一起,全部洒落在地上,这时一群鸡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的一整晚蛋炒饭,吃到了肚子里。

我坐在地上无助的哭了起来。

奶奶笑嘻嘻的又给我端来她的一碗蛋炒饭,这才堵住了我的嘴。只是没有鸡蛋的一碗炒饭,我吃的格外艰难。


03

乡村的夏夜格外的迷人。

那时候我们和奶奶一起住在一间平房里,夏天的夜晚屋子里就像一个蒸笼,没有空调,只有风扇。晚饭过后我们就把家里的竹床抬到门口,拿着哥哥姐姐的单放机听歌,那个时候放的是周杰伦的《稻香》。

躺在竹床上,冰冰凉凉的,吹着风扇,夜空辽阔无边无际,暮色鲜明的近乎不可思议。满天星星,还有飞来飞去的萤火虫,照的我们四周都变成一个半透明的仙境。

奶奶拿着她的蒲扇不停的替我们赶蚊子,有时候我一觉醒来,奶奶也睡着了,只是手里的蒲扇还在不停的摆动,真神奇的一种本能。

现在的每个夏夜,我躺在床上,吹着空调,吃着西瓜,却再也没有当年的快乐了。


04

冬天很冷,老人小孩都怕冷。奶奶会在做饭的灶台里放上几个红薯,放在星火里烤一会,红薯香香甜甜又暖和。

小时候我格外挑食,不爱吃饭,经常端着一碗饭拿到屋侧边的小沟里倒掉,然后再扒拉一点土盖上,再间隔一段时间后若无其事的端着空碗回来,假装嘴巴还在嚼着最后一口饭。一段时间之后终于露出破绽,奶奶责怪我浪费粮食,又心疼我不吃饭没有营养长不高。于是会用那种瓦罐煨上一罐粥,我一下子可以吃掉两大碗。

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神仙罐子?


奶奶在她屋后开辟了一片地,扎起栅栏,成了一片菜园,我还在里面种下了一颗桃树。小小的一片菜园子里面什么都有,白菜,辣椒,韭菜,豆角,萝卜。每次一放学我就要第一时间冲进我们的小菜园,看看我种的菜长势如何,有没有长虫,需不需要浇水。

一年又一年,园子里的菜翻新了无数回,我的桃树还是没有结果。我好难过。跑去问奶奶,为什么我种的桃树不开花结果,奶奶告诉我说:我的桃树是公的,公的桃树是不会结果的。我点点头。

虽然现在已经知道桃树本是雌雄同体,不分公母的,但是那个时候奶奶,总能告诉我一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带我发现新世界,安抚我的无助和忧伤。


05

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起,奶奶开始生病了,刚开始我以为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后来我看她很少出门,走路也很困难,吃的很少。那是我在镇山上初一,每个星期回家一次,后来我一有时间就会骑自行车回家,跑到奶奶床边陪她说话,每次她看到我又回来,总是说:”你回来干啥呢,这么远,我现在蛮好,不用担心。”

后来奶奶好像越来越怕冷,总是说自己冷,盖了两床很厚的棉被加上铺着电热毯还是冷。

某个早晨,我去看奶奶,奶奶睁开眼睛都已经很吃力了,房间只剩下她痛苦的呻吟。她一定很难受吧,而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奶奶走的时候很平静,我握着她的手,冰冷,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我以为自己冷血,直到最后烧奶奶那些衣服的时候,我看着火花热烈,才知道,原来奶奶,连同她生前的一切,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往后余生,我都不会,再和她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难受。

她一定去另外一个地方享福了。我想,善良的人走后都会去一个极乐世界的。


06

只是我少了一个依靠,少了一个可以撒娇任性的怀抱。

少了一个有蛋炒饭唤醒的早晨,少了一个有烤红薯陪伴的傍晚。

大年初一,再也没有人给我好吃的大白兔奶糖了。

“不去看那矮矮的坟,总会觉得她是在家里等我,而不是在我触不到的地方安眠。”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带你去很多好玩的地方,吃很多的草莓冰棍,冰糖葫芦,拍很多的照片,带你去坐你没有坐过的火车,飞机。

然后在某个早晨,再次被你唤醒,一起吃完一碗蛋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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