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把夜壶等不到天黑

“买把夜壶等不到天黑”的出点无从考证,我是幼年从父亲嘴里听到的,但起码在杭州和苏州确有这一说法。

话说当年某天下午,我大约七八岁,从家里讨得一毛钱去杭州官巷口一家“新声乐器店”买了一支笛子。“新声乐器店”是上世纪杭州唯一的一家乐器店,离我家直线距离12里,来回24里,徒步来回大约4个多小时。我拿着买好的笛子实在忍不住想吹吹,这可是我添置的第一件私人乐器,喜欢得不得了。于是只要能找到无人的墙角,便“滴滴”的吹两下,满足之情溢于言表。如此这般,走走停停,耽误了在“天黑前回到家”的承诺。等进了门,父亲脸色有点不太好看,问明了缘由,也不骂更没打,只是摇摇头,叹口气,说了声“你,买把夜壶等不到天黑”。不过,他不由分说的接过我的笛子,“嘀哩嘀哩”的吹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夜壶是什么?当年我没看到过,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结合买笛子的来龙去脉,我猜测“买把夜壶等不到天黑”的意思大约是指一个人占有了一件东西就猴急猴急的想要派用场。

真正知道夜壶是什么,是在十年以后。我落户的村子里,房东就有一把。每天天亮,房东总会提着一把陶制的类似大口水壶的东西,义无反顾的将里面的液体倒入路边的粪缸。

终于我知道了,夜壶是夜里用的壶。再后来,知道唐朝以前,夜用的壶叫“虎子”,约莫是在造型上圆滚滚的身体配了个虎头虎脑,形作伏虎状,故名。虎子多以陶、瓷、漆或铜制作,汉代的王室贵族还有用玉雕琢而成的。

据我分析,除了在形状上,虎子作为夜里用的壶与日里用的壶略有相似外,功能是完全相反的。日里的壶,水是由外往里进入体内的。夜里的壶,水是由内而外排出体外的。根据中国人的习惯认知,下三路的一般都归属污秽一路,所以,虎子尽管在关键时刻显得非常重要,非常贴心,汉魏、南北朝时还指定用以随葬,但在社会上的地位一直是抬不起头来的。

冬天的晚上,很冷。钻出被窝去尿尿,够呛。但是“活人被尿憋死”的事是决不能发生的。横空出世了这么一位先贤,他(注意哦,只能是单人傍的“他”)开创了一个先例——在被窝里尿尿。这个人肯定在家里说话是一言九鼎的。毫不怀疑,这个人或许就是“家天下”的一代天子。

有个史料可以佐证,“虎子”更名为“夜壶”就与上层有关。

李世民曾祖父赢姓李氏,名虎。李虎之子就是唐高祖李渊。《后汉书·班超传》有“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然,此处虎子是指老虎之子,不会是指李虎之子。但是,不管怎么说,唐朝是绝对不会允许一把尿壶叫“虎子”的。于是举国将“虎子”改名“夜壶”。

从我懂事就知道,床边现在叫床头柜的,学名应该叫“夜壶箱”。“夜壶箱”上面有一个抽屉,下面是单开门。单开门里是一层隔板,用以放置夜壶。现在除了医院的病床边还有单开门的夜壶箱,百姓家中,夜壶早已不再使用了。床边都改成了正儿八经的一摞抽屉的床头柜。

尽管“夜壶”已经退出家具久远了,但是在思想上,“夜壶”还根深蒂固的存在在一些人的头脑里。尤其“买把夜壶等不到天黑”的猴急猴急,在许多人的行为举止上还不断显现出来。

平和地说,春寒料峭时买一件漂亮的春装,就巴望明天气温飙升能穿上;夏末购得一件新款冬衣,就恨不得明天就北风呼啸;刚结识了几天女友,就绞尽脑汁的想和她急速升温,同床共眠;刚考上大学,就迫不及待的想着毕业后的腰缠万贯……有错吗?没有。人之常情而已。但是,这样的“买把夜壶等不到天黑”,给一些有心计的、高明的“卖夜壶”的人提供了机会。

听一位认识的人讲,他的孩子觉得学了音乐就可以“走穴”唱歌,也可以做做“拳教师”,以后真金白银得之容易得很。于是,全家就密谋进某音乐学院。消息不胫而走,有个在某音乐学院混日子的所谓“老师”主动找上门,手拍胸脯的承诺,只要花30万,一定能成功。我认识的人是个“一世糊涂,偶尔清醒”的人,老天有眼,关键时候他清醒了:我孩子除了想买把“夜壶”,其他的文化课、专业课都一塌糊涂,30万能搞定?在他没有继续糊涂时,他打消了孩子学音乐的念头。

但是,“买把夜壶等不到天黑”的人在社会上还是层出不穷的,这就让许多五花八门“卖茶壶”的砖家、大屎们瞄着了这些人的“猴急”。你不是“等不到天黑”吗?我就光天化日的宰你。

我是不是有点悲哀?当我热爱的音乐成了某些人期待的“夜壶”,音乐将会怎样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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