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跟妈妈又吵架了。
用“又”其实是因为已经很多次了,她改不了她的“不停嘴”,我改不了我的暴脾气,这次距离上次吵架好像没有多久。
妈妈有强迫症,看到不整齐、不干净、不按她要求做,就急,嗓门大,说话绝对又夸张,还举报纸上电视上例子,非说得你听她的,按她说的做不可。
在其他人面前,我都很温文尔雅,唯有在妈妈面前,我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炸,而且我会跟她说,你说几句还可以,不停说,声音大,语气凶,我很不喜欢,受不了。
跟妈妈吵架后的那几天,心情都不好,回想她流泪不止的画面,听她说老人是不要跟孩子在一起住这样的话,我就很难受。
我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在她面前就特别容易炸。说不理解也理解,我就是不希望她管我,我想怎样我做主,但实际上,我希望她帮我承担家务,帮我带儿子,帮我做饭。
吵架后的几天,偶尔会在路上碰到妈妈,我正在跟手机里的人眉飞色舞地聊,一抬眼看见妈妈,表情即刻僵硬,妈妈也闪过眼神:“回来吃饭吗”,“回来的”,就这样一边打个招呼,一边各走各路了。
事后,我想过很多对白,下次妈妈这样,我跟她这样说。。。
但无论怎么设想,架已经吵了,那种无以言表的情绪像小虫子一样肆虐着心。
今天早上,我去上班,妈妈来我家,我们又碰面了。我认真地看了妈妈一眼:近七十岁的她,走路一瘸一瘸,眼皮肿,耷拉下来。回头再看她的背影,仍是一瘸一瘸,我从来没有关心过是什么原因。
我回想起从小到大妈妈跟我在一起的很多画面:
妈妈站在我幼儿园教室门口接我,右手托着一只麻雀,我拉着妈妈的手臂,欢跳;妈妈举起一件绿荷色的外套展示给我,衣领上的花终于绣好了;
我在一中读暑假班,妈妈和爸爸戴着草帽,在校门口等我,爸爸推着一辆深蓝色自行车,妈妈高兴地给我介绍,我却很冷淡,毫不搭理,因为我觉得他们戴着草帽的样子很土;
妈妈下岗后,在家里自谋生活,从玻璃门店收进来很多破玻璃,一板车一板车地拖回家,从早到晚地低头划成一块块小玻璃片,再卖给爸爸的工厂,终致颈椎病。
有一次,我跟妈妈一起推装着大玻璃片的板车,玻璃尖划到我手臂,鲜血不止,妈妈连忙放下板车,帮我按住伤口,带我去缝了三针,缝完后妈妈仍后悔不已,连声责备自己“不该让你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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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我小时候,妈妈虽然也比较强势,但是对我特别好,因为她身体很差,从小有哮喘病,28岁才生下我,所以我一出生就备受宠爱,加上计划生育不能再生,爸爸有点遗憾地跟妈妈说,一个女孩也可以,好好培养是一样的。就这样我是全国第一批独生子女,从小是被父母宠大。
我小时候每天都有蒸鸡蛋;家里水果从来没有断过,按季节更替;学校要交学费,妈妈从来没有为难我;高中的时候,同学都很羡慕我的衣服多。
富养大的孩子,在父母面前可以为所欲为自己的情绪,对此,我感同身受,我就是这样的。
前段时间,我想给老公买辆车,钱不够,我跟妈妈开口,借我一点等我收钱了还你们,妈妈取出来七万,然后发我老公这段话:
说实话,接受父母的钱,很内疚。内疚之情一直延续到现在,无以言表。
我发现人有情绪线。跟父母在一起,我的情绪线明显高一刻度,显得趾高气扬,似乎想把妈妈的气场压下去,现在我肯定能把她压得下去了,但是这种状态,不是原色的我。
如果我后悔了,内疚了,下次遇到妈妈的“嘴”,我会平心静气吗?多么希望自己修好亲子这门功课,能在妈妈爸爸有生之年,做个好女儿。
如果不改变,等父母离开我之后,我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