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魂》(连载2)

二,活着

1,丝巾

严格的家教让苏暮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比如每天睡够8个小时,比如每天早晨喝一杯现磨的咖啡。

她的单身公寓在市区的黄金地段,站在落地窗前,她可以看到从海平面升起的日出。公寓的布置十分简洁,家具大都是上任房客留下,或是房东的,她没有问,因为无关紧要。只有床是她的,每到一个新的住所,她都会换掉一张床。在她看来,床和她衣柜里的衣服一个概念,它紧贴你的肌肤,会留下你的余温,味道,甚至包裹过你肌肤的灰尘。它独一无二,是你的所有物,你不可能远离它,也不可能丢弃它,所以它的价值得以凸现。

客厅米色的真皮沙发上搭了一件黑色风衣,像是纯白衬衫上的一丝头发,突兀,又带着张牙舞爪的占有。苏暮喜欢她的单身公寓里出现男人的东西。西装外套,纯色领带,或是白色的咖啡杯。她的咖啡杯是黑色的。她从不需要白色瓷制质地的咖啡杯告诉她她要喝的东西什么颜色,什么气味,甚至什么味道。她从来只相信需要切身感受的感官回馈给她的,所以有时候她不相信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还有皮肤。

她的上班时间是9点,7点出门,她去了小区附近的公园。现在是早秋时节,地面已经有了落叶,脆弱的枝干上还残存着侥幸的腐肉。苏暮恨极了这般奄奄一息的感觉,却又享受隔着鞋底感受到的践踏的快感。新鲜的落叶,踩在上面的感觉就像扼住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脖颈,你无需用力,也能轻易终结。对于非常不幸飘离了土壤的落叶,她深表同情。腐身不化,在风吹日晒下被风干,轻轻触碰即刻粉身碎骨。骨灰四散,所有不能轮回的不甘,死无葬身之地的遗憾,都似风寄停过的枝干,微不足道。

顾尤在那棵依旧青葱的槐树底下,微微仰头,黑色细软的头发散落在了肩头。鬓间的两捋发丝稍短,发梢弯曲成有棱角的弧度,像两把钩子,刚好能扼住她光洁脖子的动脉。

这棵槐树很顽强,它的拼死挣扎比其他植物要剧烈,所以它活着,枝繁叶茂的活着。顾尤说。

她抬手捋了发丝,苏暮紧盯着,她渴望看到发丝划过她的脖子留下的血痕。但,没有。她应该渴望划破她的大动脉,而不是毫无杀伤力的血痕。

活着不好吗?至少活着的目的就是活着。苏暮的语气遮掩了失落。

呵。

顾尤的轻笑就像指尖划过一切可能发出尖利声响的物体,尖酸,刻薄,有让人生出恶寒之意的恶心。

它努力的活着,只为与周遭格格不入。无法融入群体,只会让它变成怪物,妒忌的对象。一眼能看到的,第一时间就会成为被瞄准的目标。顾尤说。我就是被它枝干上悬挂的丝巾吸引过来的。我一眼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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