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有天地 足下踏风云 ——令熊、《同盟》及其他

会不会因为一个角色而重新认识一个演员？会的。

如果说儿时守着电视看《母亲》默默流泪，只是一个小孩内心柔软脆弱的部分被触碰到；那么后来的肥猫妈妈或者贵姐等等角色，就是这种印象的持续强化。私心讲，ATV是很浪费资源的，人说TVB把人用到尽，其实ATV也没有好多少。今日再来翻阅鲍姐几十年亚视生涯拍过或者客串过的数十部电视剧，从几十集到几集，半集，甚至还有几分钟的戏份，虽然在她本人说来，是感激，是磨练，是积累，但在我，不是不心疼的。无数的妈妈、母后、师奶，怎样的人生，如果演一遍算活过一回，那么她也算历尽千帆了。

人们常说，演员有本色演员和性格演员之分。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鲍姐大概都会被人们归类到“本色演员”的行列，当然，因为她本人也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为人开朗、豁达、友善。又或者另有一些演员被归类到“性格演员”的行列，于是自然也有接到不同类型角色的机会，有更大的发挥空间，有更多展现自己表演技巧的机会和舞台，那么，很自然，人生的路，或者说收获的东西就会很不一样。而这些所谓的“性格演员”，大抵本人也是有棱有角的一种。所以说到底，我并不相信真的有多少性格演员存在，相反，大家都是本色的，只是努力在自己的本色之外，去寻找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于是，话题又会回到我们常说的“争与不争”上。

以前讲过，我最喜欢鲍姐的性格，就是她的乐天知命，宠辱不惊。而默默努力，默默向前的人，总会被别人看到她的光芒，许多的付出并不会付诸东流，要相信世界那么大，必有知音懂得欣赏。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是非常感激许鞍华导演和麦浚龙导演的。

那么，一直默默关注，默默转发，默默在wb上看见她的行踪和笑脸会会心一笑的我，是什么时候重新燃起儿时守在电视跟前的那种热诚呢？还是要说回令小姐。

每个跟我相仿年纪的人，都曾经有一个被港剧哺育的少年时代，都曾经有过热血燃烧的港剧魂。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制作水平的下降，港剧已经渐渐淡出了自己的视线。想想上一次追港剧，大概也有十年时间了。甚至直到去年下半年《同盟》开始企宣的时候，对于所谓“现代武则天”的人设，对于鲍姐大背头的造型，对于无线台的这几年作品的失去信心，我的第一反应是“啊！”，然后接着是“哦！”，最后的心情就是等等看到底会怎样。

抱持着这种好奇来到今年，从薇姨一曲《风的季节》开始，咦，说好的武则天呢，说好的女强人呢？直到大门打开，音乐起，令小姐踩着风进来，挺直的背脊，矫健的步伐，沉静的面容，明亮的眼睛扫过全场，也瞬间如一阵清风，扫除我心头所有担心和疑虑。

该怎样形容令熊的眼睛呢？她能看到你内心深处去，时而凌冽，时而温柔，时而内敛，时而炽烈。朋友说笑，鲍姐是不需要台词就可以演完整场戏的，靠的就是这双有故事、会说话的眼睛。在通过电脑摄像头观看亲生儿子生活起居的那一场戏里，鲍姐就把这种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带着笑，带着泪，带着期待与遗憾，带着欢喜与失落，泪珠还在她眼里尚未溢出时，屏幕外的我，早已心碎了一千次。

因为这双眼睛，那个叱咤江湖的令熊，便在决绝霸气之外，多了许多东西。记得采访里鲍姐说，她刚开始接这个角色的时候，心里很没有底气，便给自己找了许多参照来学习和模仿，但最终我们看到的她所呈现出来的角色，竟是与以往任何一个女强人截然不同——令熊的丰富、有层次、多面，体现在她不同场合、面对不同人物和不同事件时的不同反应，对亲人、对敌人、对朋友、对知己，一个女人可以承受的，又或者可以展现的那些博大浩瀚，那些精致细腻，都在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上了。可以说，屏幕里的令熊，骄傲洒脱时令人心折，回眸一笑时令人心动，温柔慈爱时令人心酸，生离死别时又令人心痛……每晚，情绪跟着她的情绪起伏波动，想想自己也是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

于是通过令熊这个角色，我又一次重新认识了鲍姐，认识了这个作为演员的她，这个永远兢兢业业，把自己放进角色的她，这个依然愿意在地上摸爬滚打，学开枪，练动作戏，挑战自己的她。因为这一层重新认识，便随之无可救药地在掉坑的路上越走越远，越滑越深。

艺术，是永远充满了遗憾。所以追看的同时，对剧情的吐槽也是相伴而来。自然，大台有大台的考量，电视剧的制作水准，也肯定会有一个上限，剧情、人设、故事走向、后期剪辑种种，都会有不如人意的地方，但为什么一直吐槽大家还在一直追看？为什么一直吐槽大家还在刷图、写文、做MV？我想，如果不是鲍姐赋予了令熊这个角色灵魂，就不会有前面的为什么，也不会有今天的继续坚定地蹲在坑底。我想，这是角色的魅力所在，归根到底，是演员本身的魅力所在。令熊距离鲍姐本身多远，鲍姐因这个角色散发的光芒就有多炫目。所以说，演员这个职业多么有趣，这大概也是她这么多年依然坚持、热爱、不放弃的原因之一吧。

《同盟》已经落幕了一段时间，令熊的故事留在了昨天。然而每次想到她的笑，她的泪，她令人莞尔或者心头一动的瞬间，还是会心生感激，感激塑造了这个鲜活形象的人，感激她一直都在摄像机镜头前，用心去演绎不同的故事，不同的人生。

是为深夜表白，纸短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