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一路无话,还是先回绿洲换穆叔的车,然后一路东归,终于按计划于下午三点到达金字塔边的米勒宫。这家酒店是1943年开罗会议的地点,这个会议发表的声明一直是我们索要钓鱼岛最重要的依据,虽然我查过原文是“台湾、澎湖列岛归还中华民国”,并没有明确“钓鱼岛”或“尖阁列岛”,但是不影响我们拿这个说事,反正也没多少人看。
可是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项,那就是参拜4500年前的胡夫大金字塔。虽然就在酒店旁边,但四点钟就停止售票,而我们办完入住,已经三点半了,所以来不及细品酒店,赶紧先奔向金字塔。
早就听说金字塔集中了全埃及的骗子,很多人在金字塔的被骗经历可以合订成骗术大全。果然从我们离开酒店,走向金字塔,就开始了过五关斩六将的遭遇。刚走上胡夫金字塔门前的坡道,就有人“好心”提醒我们,售票时间截止了,快到他指向之处买票。虽然我一直提醒家人不要理会,但是从来不能集中精力听讲的哥哥,还是跟着“好心人”冲进了一个全是骡马骆驼的院子。总算在我的大声呵斥下,没被抱上骡马骆驼,一旦上去了,没有100刀就不见得下的来了。更关键是由此引发的争论和讨价还价,真会让我们来不及进金字塔了。
走上坡道,方才看到售票处的标识,以及售票处大门上的中文告示,“外国人骑骆驼半小时100EGP”。老婆说还好不贵嘛,我问她如果不是争议多到需要贴出来,会有如此醒目的中文告示吗,如果这种告示有用,刚刚在坡下,需要骗你上骆驼吗。老婆还不服气,结果一进大门就吃了下马威,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大叔,上来就问她要门票检查,她刚想递给对方,被我暴喝一声“滚”,把她和那假工作人员一起吓住了。我告诉她,一旦给出去,没拿个一两百EGP是收不回来的。
短短十分钟步行,一路斗智斗勇,我们终于站到了胡夫大金字塔脚下。不身临其境,真的不能理解“时间惧怕金字塔”的含义。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跨越4500年来到你的面前,斗转星移经历了多少波澜壮阔,岁月沧桑。我们每个人那短短几十年的悲欢离合,与这样的大历史相遇,真是不值一提。只要想想金字塔诞生之时,这些大石头落地之日,中华文明还只有炎黄传说,就令人敬由心生,五体投地。
一直有人用金字塔的建设工艺困难,设计数据与天文数据暗合,来论证金字塔非古埃及人所造。实际上,现代的很多实验,都证明金字塔的选址、设计和建造,不用现代科技知识和工具亦可做到。200年前的意大利探险家,受雇运一个几吨重的石头拉二爷头像,从阿斯旺到亚历山大。他和七八十个埃及村民,用原始的木棒和绳索,在二三个月时间里,把石像运到了尼罗河边,搭筏子顺流而下,最后在港口把石像装上十几米高的海船。证明4500年前的古埃及人有办法把几吨重的石头,同样行程运到开罗,并安装成146米高的大金字塔。
小朋友们很关心金字塔能爬吗?能进去吗?金字塔外观风化严重,所以只有基座两三层允许攀爬。内部当然可以另行购票进入。但一则里面的通道狭窄,而且没有强排设计,所以空气污浊;二则爬至最高处,仅有一个空空荡荡的墓室。虽说墓室的顶部由五块每块50吨的巨石构成,而且刻有胡夫的王名圈,因此才能确定大金字塔的归属,以及旁边那个金字塔是胡夫儿子的。但不借助特殊装备,根本无法观赏,所以普通人进去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里面了。
我们绕胡夫金字塔一圈,从另一侧坡道向下,就走到了狮身人面像前面。一路上,各色骗子仍然在运用各种搭讪技巧,最粗暴直接的,是问你是中国人吗,有没有中国钱换给他;隐讳一点的,会故作热情的和你合影,或是故作神秘的告诉你应该如何拍照,当然结果都是为了小费。总之,像唐僧在大话西游里的表现一样,骗子们宛如一群群苍蝇在你耳边不停聒噪,甚是煞风景。
狮身人面像的故事很多,最有哲理的当然是那个著名的谜语。斯芬克斯总问路人一个题目,什么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答不出的人就被斯芬克斯吃掉了。终于有聪明人猜出是人,婴儿靠爬,所以四条腿;成年人用走,所以两条腿;老年人需要拐杖,所以三条腿。人类可以认清自己之时,就是斯芬克斯这类怪兽自己变成石像之时。
现在比较公认的说法,是胡夫的儿子模仿胡夫的面像,打造狮身人面像以纪念老爸。狮身人面像下面的石碑记载,石像完工千年之后,已被沙石掩埋,新王朝的图四打猎经过时号称被托梦,如果找到被埋的狮像,就是天命所归,于是狮身人面像才又见天日。
实际上,这个图四是侧妃所生,接位时怕人说三道四,他又是个孝子,不愿瞎编自己出身的故事,所以另辟蹊径,从一个新的角度,找到了执政合法性,就像有人拿阶级斗争树立执政合法性,有人则用反腐。
最近一两百年关于狮身人面像的有趣故事,仍然属于前文那个意大利探险家,他不但用古法搬运了拉二爷的头像,证明金字塔古埃及人造得出的,还挖掘了狮身像、阿布辛贝庙,甚至帝王谷里许多法老墓,这人的人生简直就是一本盗墓笔记。
在狮身人面像前拍了几张照片,我们的金字塔之行就告一段落了。其实金字塔旅游就是如此,典型的上车睡觉,下车拍照类景点,没看过必须要来,没来过心心念念,来看过就这么回事了。
后来和小朋友在游轮上讨论,法老为什么要盖金字塔。比较常见的说法,是为了通灵转世。实际上金字塔过于醒目,里面的木乃伊反而难以善终,被损毁丢弃很常见,所以后来的法老还是选择入土为安,可见金字塔可以通灵转世是很容易被推翻的建造理由,以此为依据盖不了那么多金字塔。
埃及古王朝开始几位法老,选择的也都是入土为安。但当时世界最先进的埃及文明,也不能摆脱原始社会的理念限制,还在用人殉显示权威,而且不是活埋奴隶,是活埋法老喜欢的大臣嫔妃。这个就给公务员的录用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不像我们现在,报个名都能挤破头,古埃及人怕陪葬,都不肯吃官粮。
于是,有个建筑师出身的首相,给法老出主意,别埋自己人了,把坟头盖高点显示威武吧,一层不够三层、五层往上叠,坟头越高的人当然越牛啊,于是有了阶梯金字塔。后来为了美观,又把侧面封上,大概也怕漏水吧,就成了曲面金字塔。一百多年越做越精致,到胡夫金字塔就成了世界奇迹。所以看一个胡夫大金字塔也就够了,其他中号、小号、更原始粗糙的金字塔,不是专业人士真看不出啥意思来。
我认为金字塔的建造目的就是为了树立权威,显示国力,让四夷臣服。一旦发现这样做代价太大,得不偿失,就不愿干了。或者认识到民心叵测,金字塔像巴士底狱一样,更容易成为人民反抗和破坏的目标,就不敢干了。总而言之,到了新王朝,法老们又老老实实回到地底下去了。但人心渴望用高大的东西来显摆,这陋习四五千年来从未改变,至今落后地区显示先进,还是看能盖多高的楼。穷人出门旅游,也喜欢到别人最高的楼上去拍照,显示自己牛B大了!
从金字塔出来,老婆说吃顿好的庆祝从沙漠平安回到人间,于是在酒店对门一家1930年的老店坐了下来。服务生真有派头,全是岁数很大,礼物笔挺的老先生,厕所间也干净整洁,布置高雅。偏偏没东西可点,就烤肉套餐、烤鱼套餐等,只有现榨芒果汁令人惊艳,简直就是去掉皮和核的纯芒果肉,而且一大杯才十五元人民币,绝对物超所值。
吃好饭出来,天色已黑。我们想隔天早上安排宽松,而且和送我们去沙漠的穆叔约好,有他朋友来接送机场,就不摸黑欣赏酒店了,早点安歇吧。没想到神经一放松,警惕性差了,就可能着了到埃及的第一当。
早上吃好饭,收拾好行李,我准备去看看丘吉尔住过的房间。结果一出大堂,就有人上来打招呼,我想当然的认为是穆叔的朋友早到了。
“Are you Mohamned`s friend”
“Yes、Yes、Yes...... ”
“Why so early”
那人吧啦吧啦讲一通,好像是说上班早高峰,路堵的,一个小时去机场不够云云。不管听懂多少,脑补就觉得有道理,转头再问老婆,她本来也认为应该早点去机场,自然没意见。
问题是行李放上车了,那人倒问我们
“how much”
“Isn`t it two hundred EGP?”
No、No、No,two hundred fifty”......
我当时就大怒,这穆叔太不仗义了,怎么没和朋友说好,转头和老婆汇报,“他要加五十”。老婆自打喝了芒果汁后,对EGP和RMB有了较清晰的换算概念,大喝一声“一杯果汁的钱,搞什么搞”,于是出发。
但上了车后,我越想越不对,问那人
“Where did we go with Mohamned?”
也不知是他要专心开车,没办法再分辨我这低水平口语,还是心里有鬼,不再废话,总之不跟我“Yes、Yes”了。我再次转头汇报老婆,“坏了,这人可能不是穆叔朋友吧,我们被骗了!”老婆很紧张,“联系穆叔啊”,“我没联系方式,一直和阿拉联系的,穆叔只是帮阿拉接送客人的”。“那咋整啊”。“问题不大,这人可能就是在酒店用这种方式拉客去机场,逮到一个是一个,不见得是坏人。只是穆叔朋友没接到人,要怪我们失信了”。老婆神色稍缓,不再言语了。
折腾了这么一出,开罗会议圣地也没能从容欣赏,只留了张金字塔窗景。待下回来捧埃博新馆(也在金字塔旁)场时,再多住两天吧。埃及这种小插曲很多,没多大坏心眼,就骗你几十一百,真被你发现了,凶一点他就怂,只是可惜了5000年老祖宗打造的气场,后面还有两回,且听到时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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