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秋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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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泛黄的风拂过面颊，第一片落叶回归大地，又是一年秋。

01

阿秋不姓阿，但他的确单名一个秋字。父母大字不识一个，因为他出生在秋天，图省事便唤他为阿秋。

阿秋长得并不算帅气，带着些许朴实，都说老天是公平的，在一方面有的缺陷在另一方面便会被弥补回来。但上面这句话对阿秋并不适用。不知是他出生的那年秋天太过萧瑟还是什么，他的脑袋瓜似乎并不灵光，反应不快，有些木讷。总是我们话说了好久他才能够反应过来。背地里，我们都叫他傻子秋。

那时大家都还小，我们不觉得这种行为有多么的恶劣，阿秋也像是从来不知道一样，每天都乐呵呵的同我们去很多地方玩。我们虽然有时候会烦他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跟在我们后面，但还是接纳了他。

因为只要带上他，我们做的混账事便会有人顶包，可以捣蛋而不受责罚，爹娘问起我们便都说是阿秋干的。而阿秋也很讲义气，从来都不出卖我们。

有时候经过他家门口听到他被他爹娘打的时候，我们也是会愧疚的，所以我们出去玩都带上他。

也许是阿秋少言寡语，反应又慢，我们总是觉得他是个傻子，他是比不上我们的。上学的每次考试他都是最后一名，唯一一次不是，还是因为考倒数第二的人生病了。

02

傻子秋的外号我们叫了很久，直到一个秋天。

那时正值初秋，夏天的余热还没散去，树下斑驳的树影还是不能带来足够的凉意，我和石头便打算去河坝游泳散散热。但河坝是大人们三令五申不让去的地方，所以我们带上了阿秋，被发现就说是他要我们去的。

阿秋很好叫，说了一声，他便同我们一起去了。

可到了河坝，他看了一眼河坝便死活不肯下去了。不但他不下去，他也不让我们下去，挡在我们前面十分顽固。问他为什么，他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石头被阿秋弄得有了脾气，使劲一推阿秋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石头生得魁梧，阿秋皮包骨头的哪里是他的对手。

我只当是阿秋怂了，怕这河水，便同石头一同下了水，阿秋在岸边急的直跳脚。

河坝中说不安稳就不安稳了，水流一下便变得湍急，我的水性并不差，便招呼着石头快往岸边游。

怕什么来什么，我的腿抽了筋，根本使不上力气。即使还小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死命扑腾，却发现岸边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我失去了意识。

03

后来我才知道，我是被阿秋救上来的。

那天惊动了很多人，爹娘抱着我大哭，石头的爹娘也是。他们听到的是我和石头被困在了河坝里，却没想到见到的是阿秋。

阿秋的爹娘也来了，他们年纪都大了，年近四十才得的阿秋，他们守在阿秋的身边，身体有些颤抖。

“唉，叫你不听话。”阿秋的爹坐在那儿，吞云吐雾的，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什么，那已然冰凉的眼泪划过面上的道道沟壑。

“我的儿呦！你叫娘可怎么办！”阿秋的娘扑在阿秋圆圆滚滚的身体上嚎啕大哭。

阿秋死了。

原来反应那么木讷的人，动作第一次这么迅速。他把我救上岸后，又去救了石头。在石头上岸的那一瞬，他就没了力气。永远的，留在了那个秋天。

事情过去了好多年，每年秋天我都会想起，该活着的该是他才对。

我再也没有叫过他傻子秋，即使在心里也没有。他一点都不傻，考试最后一名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写。我知道他一直喜欢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任我们往他身上泼脏水，也不是他傻，只是因为他珍惜我们这些朋友，即使我们有时候瞧不起他。

挡在我们面前不让我们去河坝，更不是他怂，是因为他早已知晓危险，但不知该同我们说。

我们都说他傻，其实最傻的是我们，我们的贪图玩乐和不知深浅，最终害了他。

夜深了，一阵秋风吹进一片落叶，这会是他么？

秋意浓，秋意浓，夜深露重。

人不寐，人不在，又到一年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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