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第二章 茗山女尸
灯光照亮了整个密封式的房间,冷冷的空气有点刺骨。一排长长的实验桌上,每一个座位摆着不一样的仪器,有显微镜,有DNA测试仪,有大小长短不一的试管,有颜色各异的试剂……
房间的中间是一张一端安置有水龙头的长手术台,正上方悬空着光亮的手术吊灯。四射的白光透着阴寒的气息,洒落在手术台寂白的白布上,和白无常穿的衣服颜色一样无疑。白布下是一具发白的女性尸体。裸露在白布外的尸体,染着红黑的血迹,有一些部位已经不再完整。放在实验桌角落处的小白鼠,每每看向尸体后,在笼子里吱吱乱窜。
林风汝、林小毅以及一位记录员身上穿着密封的蓝色防护服。林风汝在仔细地为女尸解刨检查,从女尸不同的部位取出了一些需要化验的物品或者皮肉组织等,并借助仪器进行化验。记录员在一旁拿着相机和笔记本记录一些关键的信息。林小毅则是被要求在此等候,待找到有效的线索后,能迅速开展调查。
“无尽空虚,似把刀锋静静穿过心窝......”林小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出外面接了个电话,返回解剖室,叫停林风汝的工作,道:“林队,外面有伙计带来了吴洛洛的父母,正在等待认尸。”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接待他们,了解一下他们的家庭背景,我这边也把需要的材料都取了出来,等我缝上尸体,就可以带他们
进来认尸。”林风汝一边对死者的尸体进行最后的检查一边对林小毅道。
“是的。”林小毅退出了解剖室。
“林队,这边女死者下体取出的残留精液的DNA和全市DNA库比对有结果了。残留精液提取的DNA,匹配人信息显示是吴双一,可是只有名字,其他信息已经加密,是机密档案。”
林风汝思量片刻后,做出了决定,口气坚定地向记录员下达了命令。“机密档案?立马把这个档案链接内网转发给大队的信息小组,让他们加密转发给姬白泖,并告知姬白泖先用她的办法取出里面的资料,至于申请流程方面信息小组补上。上面如有怪责,我会一力承担。”
“是,林队。我立马去办。”
......
“嘟嘟~”就在诸葛云和姬白泖离开女生宿舍的时候,姬白泖兜里的手机传来了短讯。姬白泖拿出手机,阅读过后,对前面的诸葛云说道:“老大,队里传来短讯,有两份资料传给我们参考。第一份是在女死者下阴取出的液体DNA比对结果,里面有一条链接是到数据库取相关资料的,已经加密。第二份是关于死者父母及家庭的资料。”
“到车上看吧。看有没有哪些资料可以在青都大学获得佐证的。免得到时候又跑一趟浪费时间。”诸葛云打开车门,一边上车一边说道。
姬白泖上到车,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提,很专心的破解着加密的链接,片刻后向诸葛云说道,“老大,第一份资料,破开链接的加密,里面的文件是一份个人档案,是机密文件,看来这个嫌疑人的来头不小。”
本来摇晃着小酒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诸葛云,听姬白泖如此一说,来了兴致,问道:“哦?你有没有权限打开?”
姬白泖笑着应道:“本来是没有的,但是林队留了句话。现在就算没权限,也难不倒我。”
“恩......这倒像是她的作风。”诸葛云低声嘀咕道。
“老大,你嘀咕啥?”
“没什么,那就尽管打开来看看。”
“黑进去了。我们只有一分钟copy这份档案出来。不过问题不大......ok,搞掂。”
“看看。”诸葛云凑了过来,阅读着这份档案。
“原来如此,走吧,竟然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我们就请他到公安局一趟吧。目前他是第一嫌疑人。”
“老大,可他这身份......”
“身份怎么了,天子犯法,庶民同罪。”诸葛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混浊的双眼是炯炯有神的,深处还隐藏着异样的光芒。
“是。”
......
这是在一家地下酒吧的巷子,周围都是废弃的各式酒瓶,餐盘之类的。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些垃圾里面竟然有混杂着丢弃的内衣物,即便数量很少,可鲜艳的颜色混在这些垃圾里,倒是替这些沉寂的废弃物增色不少。再加上废弃物里面若隐若现的“durex”不同颜色的包装袋。这些颜色,此时此刻显得有点鹤立鸡群。崔明信和姚易此时正抓住一个穿着打扮得非主流的青年,花俏的大码T恤,破洞的牛仔还有头上顶着卷卷的金毛。
只见,崔明信一个手把黄毛青年按在后巷墙上,手里拿过黄毛青年慌张地递过来的身份证,瞥了一眼身份证问道:“李飞龙?怎么一听我们是公安,撒腿就跑?跑啊,你现在怎么不跑了。”
李飞龙努力使自己冷静,强忍着不喘大气,假装淡定地敷衍道:“这很正常,无端端两个公安找你,不跑才奇怪。公安大哥,不是跑都犯法吧?作为一个一等一的合格公民,你们再不放开我,我一定会投诉你们两个的。”
姚易看李飞龙耍起了流氓,脸上挂着戏谑的神色,手里拿出两张照片和一台手机,把两张照片一张张地往黄毛青年脸上凑,道:“良好公民?这里有两张照片。这一张呢,是一辆失车;这一张呢,是一女尸;我们在失车上找到了一滩滩未处理干净的血迹。而这个失车似乎现在是你这位公民在使用。麻烦你解释下,你怎么会用这辆失车,失车的血迹又是什么回事?”
李飞龙听姚易如此一连串的质问,脑海里浮现昨晚做的事情,心里直打鼓,但是他知道这一刻他需要努力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因而,李飞龙顾不得脸上甚是尴尬的苦瓜般笑容,道:“你们找到一辆失车!失车上有血迹!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一口咬定失车就和我有关系?”
“那这手机是不是你的?”姚易从裤兜里拿出一手机,在李飞龙面前摇一摇问道。
“我手机怎么在你那里。”李飞龙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再看看姚易手上的手机就是自己的,想到手机里面还没来得及删掉的短信和转账信息,心里一慌,乱了分寸,连忙大声地问道。
“是你的就行,这是我们在失车上找到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也可以选择不说,此后,你的话将会成为日后的证供,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崔明信一边为李飞龙上手铐,一边说道。
......
诸葛云和姬白泖从青都大学回到了公安局,同时带回了一个皮肤细嫩的青年,正是档案所描述的嫌疑人,吴双一。审讯室内,吴双一气鼓鼓地盯着眼前的诸葛云和姬白泖,道:“你们凭什么说吴洛洛是我杀的,凭什么把我带回公安局。”
姬白泖看着到了公安局还如此嚣张的吴双一,很是不爽道:“凭什么?就凭警方在女死者下体找出你的精液,就已经足够证据起诉你涉嫌强奸及谋杀!说,是不是你对女死者先奸后杀!”
“什么?在吴洛洛下体找到我的精......液?怎么可能,我已经好几天没找过她了!是不是你们搞错!”
“搞错?我们是经过严格的DNA比对,结果只显示你一人,会搞错?你说你这几天都没见过吴洛洛,那你务必提供不在场证据。昨晚23点至凌晨3点之间,你在哪里?做过什么?有没有人证?”
吴双一面对姬白泖如此强势的一轮逼问,很想反驳,拿出不在场证据,但又怕一旦说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据,会被警方查到他那晚在四季酒店做的荒唐事。吴双一越想越觉得后怕,汗水留在他的背上,浸湿了衬衫。这时候,吴双一想起父亲大人交代的,内心更加恐惧,激发了他死咬不认的决心,道:“我要见我律师,你们打电话到我家叫我律师来,在我律师来之前,我是不会回答你们任何问题的。”
“走吧。”诸葛云瞥了一眼吴双一,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向姬白泖道。
“可他什么都没说。”姬白泖有点不乐意地道。
“先打电话到他家,叫他家里人派律师过来吧。没必要和他在这里耗。”
说罢,诸葛云离开桌子,拍了拍姬白泖的肩膀,和不太情愿的姬白泖一起离开了审讯室,并顺手把所有灯都关上。孤零零的吴双一在只有一张台灯的亮光下,内心越来越慌张。灯光似乎变成了神圣的审判之光,照亮了他昨晚的所作所为,正要给他裁决。可是台灯的影子,似乎让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缓缓抬高手遮住了这该死的亮光,仿若在告诉吴双一,别害怕,有我在,这些都不是事。吴双一看着这些黑影,似乎在慢慢地扩大范围,他的眼里只有这些黑影。吴双一的脸上挂上了诡异的笑容,像被黑暗庇护的小丑一般,扭曲,现实,盲目自信的嚣张。
出了审讯室之后,诸葛云拿出一张照片,让她尽量帮忙在网上找出照片中和吴双一合影的男子的社交账号信息。同时,诸葛云还提醒姬白泖检查从吴洛洛卧室带回的属于吴洛洛的电子用品,可能里面会发现一些有用的信息。
......
另一审讯室内。姚易和崔明信正在审问从地下“嗨吧”带回来的李飞龙。审问了一天,李飞龙不承认车是他偷的,只承认车是今天凌晨一位“江湖”上的朋友送他的。至于这位“江湖”上朋友的信息,李飞龙怎么也不肯透漏。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诸葛云从外面走了出来,对正在审讯李飞龙的姚易两人说道:“你们两先出去吧。我来审他。”
“好的,老大。”姚易两人相视一眼,应道。
姚易两人出去后,把门带上。诸葛云坐在审讯台旁,小台灯的光刚好照在他脸上。李飞龙终于看清诸葛云的脸,这一瞬,神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敬畏。诸葛云,从兜里取出酒壶,喝上一口,不急不慢地问道:“‘捡尸龙’说吧,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以你的性格,断然不敢杀人,连帮凶都不敢做吧。”
诸葛云的目光在台灯的反射下,如鹰目般锐利、自信。李飞龙在他眼前比“猎物”还要透明。李飞龙连忙坐正身板,双手摩擦着大腿,努力让自己口齿清晰地答道:“不,不。当然和我没关系,我.......我只是个泊车仔。怎么会干杀人的勾当。这是千手‘头马’给我的车,让我开去废弃场毁掉的,我看这车很新,毁掉可惜,就偷偷藏了下来,开了台倒霉蛋的烂车去给毁掉。打算洗掉血迹,转手的,谁知到手还不够一天就让你们抓了回来......”
“‘千手’?是谁?怎么我没听说过。”
“‘千手’最近很火,听说他线上帮大老板赚了不少。不过这个人很神秘,从来不露脸,都是透过社交来分任务给他的手下。”
“他主要做哪一块?”
“听说是线上搞的交易,‘贵利’、‘拉皮条’、‘外围’等都有。”
“其他的还知道吗?”
李飞龙摇了摇头。诸葛云放下酒壶,对视上李飞龙躲闪的目光,问道:“小丽还好?”
“还好,她有我娃了。”李飞龙听诸葛云如此问,罕见的不再躲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满意,不枉充满了他的眼神。
“看来你捡了这么多年‘尸’,倒是给自己捡了个幸福和未来。”
“那得多谢‘青烟’老大当年的救助和指引。”说到‘青烟老大’的时候,李飞龙眼里的敬畏神色再次蔓延。
“这次回去,辞了‘泊车’的工作吧,这里是一份开车送货的工作。就说我介绍的。”诸葛云放下一张名片,然后转身离去,手举半空,喝下两大口,在灯光前只留下壮硕的背影。背影映入眼帘,李飞龙恍若梦回当年,再次见到当年那撑起了一片天的风云人物的背影。
诸葛云走出审讯室,进了旁边的监控室,姚易和崔明信正在里面。崔明信看见诸葛云的神色,似乎懂了什么,问道:“以前替‘老顶’混道上的’熟人?”诸葛云点点头,咽下一口,把酒壶挂在腰上后,拿起桌面上的一份表格,欲再返回审讯室。姚易拿过诸葛云手上的表格,道:“老大,我来吧。”
透过监控,诸葛云静静地看着独自坐在台灯前的李飞龙,昏暗的光线,仿佛把他带到了一条肮脏的后巷,不错,是地下嗨吧后巷的夜。这样的后巷,这样光线微弱的肮脏的深夜,这样猥琐邪恶的笑声充斥着。隐隐约约看到三三两两的身影,男的半清醒,女的对肮脏的后巷一无所知,也对抚摸着她身体的男人一无所知。一个黄头发的郎当青年,凭着一些胡涂乱画的纹身还有响亮的外号,吓走了这些男的,扛走了别人眼里“不幸运”的女的。在别人眼里,这些女的或许“不幸运”,可这些女的醒过来之后,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看到清新的清晨,明媚的阳光,又怎不幸运?难道在肮脏的后巷和一无所知的旅馆房间里醒来是幸运的......诸葛云微微摇头,再次拿起腰间酒壶,对着离开审讯室的背影,举了一下酒壶,喝下一大口,微微笑道:“‘捡尸龙’又怎么真的会是个‘捡尸’的人?只是环境如此,他需假装如此。”
......
古典的两米多高的大书架也没有触摸到色泽肃静的天花板,天花板边缘下面挨着同样色泽的四面墙。不同的是,墙上挂着一些名家字画,为这肃静四壁增添了几分书香淡雅的气质。字画摆放的位置很是讲究,或是字和画意境相近摆一起,或是对称悬挂,或是字叠着画、画叠着字......天花相望而下,是洁白色如雪景般的地面,错落地点缀着一朵朵梅花图案,构成一幅“雪地梅花”图。书架之前是一张典雅大气的书桌,书桌上的摆放整然有序,划分有次,如整齐划一的行军梯队。整个书房一尘不染,容不下瑕疵。
“笃笃~”门开着,进来的人还是很有礼貌地敲敲门,得到书房内的人同意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进来的人双手交叉放在腰前,手上拿着一个公文包,半低着头,道:“老爷,公安局打来电话,少爷被捕拘留。”
书桌前的中年男子平静地拖着毛笔完成最后一笔,毛笔半举空中,还沉浸在欣赏刚完成的大作,嘴角扬起微笑。然后中年男子收起毛笔,微笑瞬间消失九霄云外,抬头望向眼前半低头的公文包男子,眼神变得犀利,问道:“怎么一回事?”
“老爷,少爷涉嫌一宗奸杀案,被公安局拘留。详情正在了解。”公文包男子恭敬地答道。
“处理好这件事,否则......下去吧。”中年男子一边放下毛笔,缓缓坐下,一边不温不火地带着命令的口吻道。
公文包男子意识到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若是处理好这件事,暴风雨将会消弭,否则后果引发的暴风雨让他承受不起。因而,公文包男子点头应是,唯诺地退出书房。
“斯斯~”待公文包男子退出书房后,中年男子撕碎眼前的大作,恼火地低声自言自语道:“逆子,屡教不改。”声音似乎在书房萦绕,回旋在中年男子耳边良久才消失。
“什么?陈美彤啊,陈美彤。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自爱。难为我之前碰下你都难于登天,你就这样......这样便宜了那不可一世的‘官二代’?我之前劝你不要为他补习,你不信。你看他那样子,怎么可能是想好好学习的,找你补习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说话的是一名剑眉桃花眼、五官清秀,身材高大的英俊青年。青年在厅里来回踱步,喋喋不休地发泄着他的愤怒、不甘。
然而,青年似乎完全忽略了独坐在沙发一角,被他喋喋不休地数落着的女友陈美彤。陈美彤脸上还挂着泪痕,可掩盖不了她精致的五官,柳眉月牙眼还有那淡淡的书香气质所带来的视觉美感。陈美彤双手环抱着双膝,下巴不自主地随着抽泣在顶在双膝上悸动,拍打在膝盖上。李贝绿的喋喋不休,落在她耳朵里就像是那晚窗外大雨的拍啦声,充满嘲讽和看热闹的喝彩。
“够了,李贝绿。是我贱,是我故意让他们讨得便宜的。行了吧。竟然你这么嫌弃,这么可惜没比他们早一步......你滚,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滚出我的房子。呜呜~”陈美彤把头埋在膝盖里大吼道。
李贝绿看着蜷缩在沙发上,有点失态地发泄的陈美彤,痛惜,愧疚,不甘的情绪折磨转着他,他想安慰她,可骨子里的自私和好面子像魔鬼一般扯住了他的柔情,淹没了昔日他们的美好。
“笃笃~”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李贝绿回头交代一句,“好了,有人来找你,收起你这可怜的姿态,省得更多人知道。”
说罢,李贝绿不顾陈美彤抬起头那怨恨的眼神,把门打开。陈美彤连忙把脸上的泪水往膝盖和手臂上擦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假装正常的模样。门开了,门外进来的是一名手拿公文包,身穿西装,昂首挺胸,三十五岁左右的青年。青年眼睛扫视,捕捉到房间内的一切,脸上露出自信诡异的微笑。青年忽视房内很明显起了争执的两人的神情,同样也没有正眼审视眼前的英俊青年,而是锁定陈美彤,并向泪痕仍粘着发丝的陈美彤问道:“这位小姐就是陈美彤,陈老师吧?你好,我是吴双一的律师,杜悠才。”
......
“哗呼,历经一日一夜,终于让本姑奶奶把所有的账号都破了。资料也都整理了出来。”姬白泖揉了揉眼袋半黑的眼睛,突然站起来伸个懒腰很有成就感地在办公室内大喊道。
“哎哟,小姑奶奶,你这一喊,我的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看看,你在这琢磨个一日一夜搞了什么资料出来,可以让你这么兴奋。”坐在姬白泖旁的崔明信被吓得一跳,可看到姬白泖如此兴奋的神色,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办公室内其他人闻声也凑过来。姬白泖用手指随便整理下有点乱的短发,然后再次坐下,对着电脑屏幕上整理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资料,开始讲解道:“那,这一堆是我破解出来的吴洛洛生前平时用到的社交账号、上网账号、网银账号和密码。这一堆是我整理她社交账号得出的资料,与她交往甚密的是一些网红经纪人、校媒体同学、室友等。其中最值得可疑的社交账号有三个,分别叫‘无双style’、‘青青上野’、‘千里看钱’。这三个账号和死者有频繁的互动,并都在死者死亡当天找过死者外出,最后死者应了谁的约还是三个都应了,就不太清楚。我通过筛选他们的聊天记录,只能确认其中两个的真实姓名,‘无双style’正是在拘留室的‘吴双一’,‘青青上野’是一位模特经纪‘刘茹音’。而‘千里看钱’很是谨慎,没透露过真实姓名,只提到过他的外号‘千手’。但他们聊天记录中有死者曾向他发过裸照,‘千里看钱’也往往会以此威胁其外出。至于吴洛洛的网银账号,则记录了几笔大的不明来历转账,和她发裸照给‘千里看钱’的时间点吻合,通过追踪,这些钱来自一个微贷平台‘细细粒’。我曾经试过‘黑进’这个平台的后台数据库,很快便被拦截。”
“那目前死者的资产状况如何?是否有负债?”诸葛亮询问道.
"结合死者的银行账号、微贷账号、社交,目前死者资产剩余十多万。无负债。但是,她款项的浮动很奇怪。”
“怎么奇怪?”
“死者生前,曾五次欠下平台大笔贷款。通过过往平台记录及与‘千里看钱’的交流记录;第一次偿还无力之后,应该是抵押了暴露的私密照,然后每被‘千里看钱’以此为胁迫外出一次回来后,都会得到一笔不明来历的资金偿还贷款。”
“‘千里看钱’?‘千手’?为什么这么熟悉这外号。”诸葛云若有所思地沉吟着。
“老大,昨天抓回来的那个‘黄毛’。他不是提到过一个高利贷新晋‘风头很旺’的‘千手’吗?”崔明信想起了昨天和姚易带回来的黄毛小混混提到过,提醒诸葛云道。
“对......想起来了。”诸葛云抿了一口小酒壶里的烈酒,指向姬白泖屏幕的其中一张照片,问道:“上次我让你留意查这个和吴双一一起出现,耳角下有颗黑痣的男生。有什么线索吗?”
姬白泖答道:“这个人名字是曾千都,是班级里出名的高智商,每一科学科都是A以上,而且人缘非常好。和吴双一是同一个班的,他们经常一起出入。”
“曾千都?吴双一?吴洛洛?千手?”
诸葛云脑海里似乎琢磨到某些有关联的线索,但又不是很清晰。诸葛云咽下嘴里的酒,收起小酒壶,快步走到分析案情的黑板上,快速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名字和一些线索,生怕脑海里所想到的关联消失。
诸葛云以死者吴洛洛为中心,在黑板上建立了一张关系图——追求者:吴双一(抗拒状态,经常找死者),曾千都(隐晦的追求者,暗地里多次找死者,舍友偶遇到的黑痣男子,经常和吴双一一起的高智商学霸),千手(微贷平台的负责人,手上有吴洛洛私密照,以此胁迫死者外出),室友(日常生活伙伴,关系一般),青青上野(模特经纪人)、父母(留守农村的务农者)、细细粒(吴洛洛的贷款平台,存在不道德交易嫌疑)。
诸葛云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关系图,又拿出了酒壶一边小口喝着,一边思考。死者的室友曾提到曾千都经常找吴洛洛,可都是神神秘秘的,生怕其他人知道他们约一起,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吴双一竟然在追求死者,那当晚到底有没和死者见面,吴双一吞吞吐吐不愿说出的不在场证据又是什么?千手又是什么人,真实身份是什么?为什么他最后销毁运尸车辆,是受人所托还是他就是凶手?死者贷款平台的不明还款项从何如何得来?死者、曾千都、吴双一、千手之间是怎么样的关系?
“只要解出这几个疑问,真凶将会浮出水面。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吴双一和千手的嫌疑最大。”诸葛云低声嘀咕着,另一只手在关系图旁简单记录了他的几个疑问。其他人看了之后,都暗暗点头认同诸葛云所推测的案情。
“很好。你们对案子这么上心,相信很快就能破案。”林风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众人的身后,待诸葛云分析完后,开口说道,“刚刚吴双一的律师带来了一女生,来为吴双一做时间证人,你们分配两人过去为她录口供。相信她的证词对解开上面的疑问会有帮助。另外,验尸报告也有几个疑点,小毅再和我去一趟验尸房,进一步深入验尸,或许也会有新的发现。剩下的人分两组,调查微贷平台和这张关系图里面的人。”
说罢,林风汝招呼一声林小毅匆忙离去。诸葛云带着姬白泖去审讯室。姚易和崔明信则外出“刮”线索。
审讯室。此时,审讯室里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坐得正儿八经,镇定自若的模样,正是出现在陈美彤家里的那位律师,杜悠才。那女的自然便是陈美彤,肉眼可见她的眼睛有点红肿。眼球的血丝牵扯着眼睛浮肿的皮肉,娇俏的脸蛋已经没了生气,和躺在“太平间”的脸一样无异,迷离的眼神似乎把思绪也留在了那里。
审讯室的门打开。诸葛云一下子留意到胸有成竹的杜悠才和样貌憔悴的陈美彤。诸葛云没有先开口询问,漠然地拉过椅子坐下。在一旁坐下的姬白泖看诸葛云没开口,也没有出声,心想这小姐姐刚哭完,会不会是被迫给假证供?杜悠才看两位坐下的警务人员像木头坐在对面,脸上挂上虚伪的微笑,率先打破沉默,道:“两位警官,您们好。我是吴双一的代表律师。这位是青都大学的在读研究生和助教,陈美彤,陈老师。她愿意为我当事人作不在场的......”
“杜律师是吧,现在我们不需要你说太多,我们现在更希望听到的是这位陈小姐的证供。”诸葛云忽然盯住杜悠才的双眼,浑浊的眼神似乎恰好地看穿笑脸后的“小丑”,同时冷不丁地开口打断杜悠才,道。
......
“彤,答应他吧。反正事情都发生了,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们不妨答应他们的条件,收回一点补偿也好。”李贝绿靠着蜷缩在沙发的陈美彤的耳边低声说道,眼角还不是瞟向杜悠才。
听李贝绿如此一说,陈美彤不禁打一冷颤。陈美彤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李贝绿双眼,用怨恨压抑的语气问道:“李贝绿,你还当我是你女朋友吗?你心里还有我吗......竟然,竟然为了一些小恩小惠,让你女朋友像抹掉粉笔字那样,抹掉一生的耻辱!你让我......让我如何面对余生!你还是男人吗?你还是人吗?呜呜~”
这几句质问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呐喊,就连站在门旁的杜悠才都被这声音惊了。李贝绿先是一愣,然后恼火地站起身子,理直气壮地大声回应道:“我不是男人?你有资格质疑我吗?你这肮脏的女人,给我戴了绿帽,骂我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那你是什么?说啊......说啊,那你是什么?让你答应他,那是为了你好,否则你能把他们怎么样!不知所谓......”
“为了我好?好一个为了我好。我看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吧。他提到的副处长的位置,你不是心仪已久吗!你滚,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你也是,你也滚,我不会为那个人渣作证的。滚,滚啊,都滚。”陈美彤如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从沙发上跳起来,往死里把李贝绿往屋外推,同时也把一旁看热闹的杜悠才往屋外推。
“嘭~”陈美彤用力甩上了门,背靠着门无力地抽泣起来,双腿不由自主地滑落,直到靠坐在门后。泪水夺眶而出,哇啦地落在脚上、地板上。
被推出门外的李贝绿,恼火地骂了一句“贱女人,不知所谓”后扬长而去。杜悠才则轻笑一声,往门下塞进一张名片,道“陈老师,可能你现在还在气头上,如果你想通了,欢迎随时联系,我就在你楼下等候。记得接家里来的电话,你听了家里来的电话,或许会改变主意呢。”
沉浸在悲伤和恼火中的陈美彤,满脑子都是李贝绿的回音,根本没仔细听杜悠才的话,也没有心思去琢磨杜悠才话里的深层含义。脑海里只有李贝绿那句贱女人在回响。原来,爱情都这么脆弱,这就是他的海枯石烂,呵呵......困难和利益面前让它原本丑恶的嘴脸暴露无遗。
“Wherever you go/Whatever you do/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铃声响起,屏幕显示着“妈子”。陈美彤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然后拿起手机接听。
“喂,妈。有事吗?”
“喂,彤儿。听说你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这可真是太好了,你爸心脏病发昏迷,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之前怕你担心,你爸一直不让打电话。这不,昨晚有个人打电话来,说是你新工作的同事,不但帮你爸付了医药费,还让医院送我们到了城里的心脏外科,现在副院长亲自帮你爸治病,说必须要帮你爸做个心脏搭桥手术,否则会越来越严重......彤儿,彤儿你在听吗?”
陈美彤愣住了,心脏病发,心脏搭桥?新工作,医药费?这一切怎么她都不知道!陈美彤努力用颤抖的双手扶住手机,道:“妈,我在听,但是妈......”
电话那一头的陈美彤的妈妈,不等陈美彤说下去,激动地打断陈美彤要说的话,道:“彤儿啊。以前都怪妈。妈一直怪你爸让你一个女仔家读这么多书。家里还为你读书欠下那么多钱债和情债,害得你弟彬儿现在读个大学,学费都筹不够。暗地里我还经常责怪你爸不把钱留给彬儿读书,反正女孩迟早都要嫁的......妈的看法太肤浅了,现在你公司不但帮你爸给了医药费,还帮你弟缴了学费。你公司来的代表还说,你还在考虑接不接受他们公司的邀请。要我说,闺女啊,这么好的工作,妈自作主张替你应下了,你赶紧按妈的意思给他们答复。要不然他们咋能替我们家里花费那么大?现在还有哪个公司会这么关心员工家里的,你不答应他们,他们问我要那些钱,可怎么办?闺女,别考虑了,多好的差事,赶紧把那个什么合同签了吧。”
陈美彤越听,心里越是不禁打冷颤,连忙想向她妈问清楚,焦急的问道:“妈,你说什么?什么工作?怎么......”
“彤啊,别和你妈卖关子,记得答应。妈现在要去陪着你爸。现在医院正在准备为你爸手术。妈先挂了。嘟嘟嘟~”
嘟嘟的长鸣似乎犹如来自黑暗的魔音,煎熬着陈美彤的心神?什么工作?同事?学费?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他,一定是他!他到底想怎么样?会不会伤害我家里人!陈美彤回想起杜悠才离开的那一句话,连忙捡起地上的卡片,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好。是陈老师吗?怎么样?是不是改变主意了?”电话铃一同传来杜悠才浑厚自信的声音。
“你,你为什么打搅我家里人。为什么?你们是恶魔,恶魔!”陈美彤有些不冷静,生怕电话那头的势力会对她家里人不利,吼问道。
“陈老师,请你冷静。我们不是恶魔,也没有想伤害你家里人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可以帮你摆平一些你现在应付不了的事情。难道你想听到最爱你的爸爸死于心脏病发?难道你一直甘心做你妈眼里迟早都要嫁出去,没什么帮助的外人?你好好冷静想下,我们是不是在帮你。但......你应该很明白,这一切恩惠建立在什么上。现在决定权在你手上,只要你说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会立即停止对你家里人的帮助,你爸会被送回原来的乡镇医院,你弟将会因无力承担高昂的学费遗憾地与名校失之交背。一切决定权在你......陈老师,我最后问一次,你......怎么看?答应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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