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不飞靠在雕刻精致的红木床头,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他那特具风格的灿烂,甜而有魅力,一种足以使整个县城的女人为之痴迷的微笑。他裸露的胸口依偎着一张漂亮少妇的脸,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披洒在自己的胸膛上。
少妇玉葱般的柔指在他胸口滑动,玫瑰红的指甲性感艳丽,但吸引司马不飞的却是那少妇手腕上的玉镯,似曾相识的翡翠玉镯,翠绿冰寒。
司马不飞继续保持着他特有的笑容,眼睛盯着手镯柔声道:“夫人的手镯非常漂亮,以前没见你带过,不过。。。。。。”话说到这里,伸手拽过少妇的手腕把玩起手镯来,“夫人你看,这里有一道瑕疵”司马不飞忽然指着玉镯上的一处道。
少妇突然轻盈的“咯咯。。。。。。”笑将起来,“那是翡翠上的黄雾,不算是瑕疵。”
司马不飞笑笑道:“看来我对金玉之类的确是门外汉。”
“你就知道勾引女人。”少妇嫣然道。
“这是县令大人送你的对吗?”司马不飞突然问道。少妇的脸色猛然一变,然后迅速又浮起妩媚的笑容:“是啊,这死鬼昨天送我的。”
“这就对了,不过,三天前这个玉镯是带在一个死人手腕上。。。”司马不飞依然很冷静。
“啊。。。。。。”少妇惊叫起来,“你怎么知道?”
“三天前我随县令大人勘察现场时亲眼看到过这枚玉镯。”司马不飞说话还是那么淡然。
少妇突然将手腕上的玉镯褪出来丢到床外,玉镯在方砖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渐渐滚远。“吓死人了。。。。。”少妇显得很害怕,“居然把死人的东西送我,这死鬼不知道怎么想的”然后将身子更紧的贴在司马不飞的胸口。
司马不飞伸手搂住那瑟瑟发抖的妇人,手指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后背说道:“这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过。。。。。。”司马不飞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这次好像有大麻烦。”
“什么麻烦?”少妇问道。
“三天前死的那个人是前任知府的夫人。”司马不飞回答道。
少妇脸色一变惊愕道:“是柳夫人?”
“对,据我知道你跟她关系非常不错”司马忽然盯着少妇的眼睛问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啊。。。。。。”少妇好像有点惊慌,不过这种惊慌转眼间就掩饰的无影无踪,“我很多天没出门了,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嗯。。。。。。”司马不飞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
“司马,你还没说要发生什么大麻烦的事呢。”少妇追问道。“你想听?”司马不飞问道。
“你说嘛,我现在有点担心。”少妇好像有点急迫起来。
“好,我说。”司马不飞的目光掠过少妇的发梢,离床一丈二尺处的烛台上放置着一口刀,那是一把跟随自己十几年的秀春刀,同时也是把添噬过成百上千恶人鲜血的刀。
“说呀。。。。。。”少妇开始催促起来,手却顺着他的胸脯往下探去,然后轻轻地握住抚玩。。。。。。
司马不飞沉寂的热血开始蠕动,又很快镇静下来,他重新把注意力收拢,这次他没有了笑容:“三个月前有人告前任知府贪污朝廷税银八万两,县令命我暗中调查,其实朝廷官员犯事应该由朝廷专人核查,虽然我不知道县令为什么让我暗查,但我还是查了。”
“结果呢?”少妇好像饶有兴趣,手却依然没有停下来。
“经过二个月的查访,我发现前任知府有个绝密的地窖隐匿于后花园,里边果然有成箱的金银,蹊跷的是我还发现一份账本。。。。。。”
少妇忽然停住动作,惊问道:“贪赃还记账不成?”
“是啊,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他会留存这份证据,就算要记账也应该藏的更好才是。。。。。。”司马不飞忽然摇摇头叹息道:“当我看到这份账单后才知道原委,因为这份账单记的是送给各级官员银两的数量,总共送了价值五万多两银子,而地窖里恰好余下价值二万多两银子”
“前任知府已经告老还乡很多年了,这些银子都是任上弄来的吗?”少妇很疑惑的问道。
“毫无疑问是这样的。”“不可能,他的官声一直很好,从没听说他贪赃枉法的事。。。。。”少妇插话道。司马不飞打断了少妇的问话继续道:“似乎是这样的,这些银子他的确没有用。”司马不飞停了停忽然问道:“县令没跟你提起过?”
“没有,他从不跟我说衙门的事。”少妇幽幽然道:“我也不知道他整天忙什么,自从跟了他,他就很少管过这个家,更不用说照顾我。。。。。。”说着说着少妇的脸上居然挂着几颗泪花,越发显得楚楚动人起来。
司马不飞特有的灿烂微笑又浮现起来,柔声道:“好了好了,现在不是有我照顾你嘛。”转瞬间司马不飞收起了笑容,问道:“你跟柳夫人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没有,不过五天前我去拜访她,同时也去看看病重的知府大人,她曾提起要搬家的事。”
“哦?有什么原因吗?”司马不飞问道。
“她不肯明说,只说换个清静的地方去住”少妇轻声道。
“这里有二处疑点。”司马不飞好像有点不解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一是为什么贪赃的银子一分没用,自己不花为什么要贪污?二是何以将记账本和赃银放在一起?按常例来说应该放在随时可以查阅的地方才对。”
少妇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忽又问道:“你看见这银子心动了吗?”
司马不飞灿烂的笑容又呈现了:“不是一般的心动,是非常心动,所以我十天前我又去了一次。。。。。。”
少妇好像吃了一惊:“你又去了?”“嗯。”司马不飞继续道:“也许我对银子很心动,呵呵。。。。。。”
少妇手上的动作又开始了,力度轻柔又恰到好处,好像她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男人身体上。司马不飞轻轻吸了口气,似乎并控制住逐渐上升的欲望,继续道:“但地窖所有的赃银已经不翼而飞。。。。。。”说到这里司马不飞瞥了一眼少妇,少妇好像并没有认真在听,身子却向下滑去。“账本也销匿无踪。”司马不飞的语气有点急促起来,少妇已经将头埋进了自己那个部位,然后是一阵软软湿湿的感觉。。。。。。
县令秦寒秦大人回衙了,尽管月上树梢,星空璀璨,已是后半夜,秦县令却必须回来,他知道司马捕头就在衙内,在韩月的床上,也许现在正在做男女之间的那种事,秦县令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感觉,甚至还有点兴奋,他带着二名亲随,年纪稍大长着鹰钩鼻的叫孔登,另一个瘦小的年轻人叫朱丞。三人在县衙后门外下了马,却并不喊门,直接轻身掠过围墙,如飘叶般落进内宅,内室的门是紧闭的,秦县令使了个眼色,朱丞迅疾跃至窗口蹲下,取出三根迷魂香点燃,然后用手指蘸了口水点破窗纸将燃起的香伸了进去。。。。。。
约莫一刻时间,朱丞丢掉迷魂香,回头对秦县令点头示意,秦县令脸色铁青,一挥手带着二人推门而入。
室内的场景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借着穿过房门的月光,居然看见司马不飞衣冠齐整,双手抱着绣春刀端坐在椅子上。。。
秦县令瞥一眼红木大床,月色透过木窗洒落下来,如银色披纱般覆盖在一丝不挂侧躺在床上的少妇身上,一对双峰随着鼾声上下起伏,似乎睡得很香。不禁怒道:“你把韩月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不过她好像被你的迷魂香迷晕过去了”司马不飞一副莫不关兴的样子。
“那你。。。。。。”秦县令忽然戛然而止,本来他想说那你怎么没中迷魂药,突然感觉不妥,转口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
司马不飞那特有的笑容又呈现了,淡淡的说道:“的确,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过我想我要是不在这里,大人又会很遗憾,对吗?”秦县令忽然“哈哈。。。。。。”笑起来:“我遗憾什么?”“因为你需要我在这里,否则你这次计划不就落空?”司马不飞依旧一副淡定的样子。
“我有什么计划?你在韩月卧室,想欲行不轨吗?”秦县令高声责问道。
“我倒想跟大人聊一下三天前前任知府家的那桩案子。”司马不飞嘴角翘了翘:“大人不想坐下听?”秦县令看了看司马不飞,亦已镇定下来:“好,我可以听听你想说什么。”说罢取一把椅子放置在司马不飞的对面,坐将下来。
司马不飞笑了笑,调侃道:“非常好,这样感觉我们二个平等些。。。。。。”“你是捕头,我是一县县令,岂能平等?”秦县令怒责道。“当然,按朝廷规定我是你属下,您是官而我实际上只是个吏,不过从今天开始您是否还能保持这个地位那就值得商榷。”司马不飞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秦县令忽然“嘿嘿”一笑道:“好吧,我且听你想说些什么。”司马不飞点点头,用一种不可预测的神情问道:“您记得三个月前命我暗查前任知府贪赃的事吗?”秦县令点点头以示默认。
“我很清楚这件事不该我去查,也不是一个县令有权查的,不过我还是遵照您的命令查了二个月,就在上个月我从前任知府后花园的地窖里发现了赃银,并且还有一份账单。。。。。。”秦县令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司马不飞继续道:“当我把查到的情况告知您并请示下一步行动时,您让我稍安勿躁并暂时放弃对他的监视。。。。。。”秦县令不置可否漠然无语。
司马不飞又道:“但十天前我又去了一次地窖,发现银子不翼而飞,账本也寻找不到。”秦县令抽搐几下嘴角,仍未吭声。
“这件事我想只有三个人知道,秦大人和我,还有藏银子的前知府大人。”司马不飞继续道:“那么银子去哪里了?除了您和知府大人应该不会有人动过,当然,还有可能是我。。。。。。”说到这里司马不飞笑了,笑容很灿烂。
“三天前柳夫人被杀,案发当天我跟您一起去的现场,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死者的手镯会带在您夫人手上?大人您不想解释一下吗?”司马不飞说到这里,把视线从秦县令身上移开,转到二丈开外的地上,一枚翠绿的手镯赫然呈现在黑色的方砖上。
秦县令顺着司马不飞的眼光也发现了地上的手镯,“你的观察很仔细,的确是那枚手镯,作为属下太仔细的话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祸端,如果我拿来给夫人玩几天再归案卷,这个理由也许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至多是一个小小的违规,那么银子和账本哪里去了?”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在这一片不大的内室,院外偶尔传来一阵蟋蟀的叫声,显得很刺耳,除此之外就是沉默,双方都没啃声。
良久,秦县令叹息一声,幽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司马不飞,似乎很无奈的说道:“的确,这批银子和这份账单就在我这,你非常聪明,也很认真,不过你可能有个失误,那就是不应该第二次去管这件事。”司马不飞淡然笑道:“如果我不管,可能会晚点死,应该是失足溺亡或者什么时候掉下块石头把我砸死,您当然要我活过这个时间段,否则官家连着出命案会惊动朝廷的,如果朝廷派人来彻查那就是个麻烦。。。。。。”秦县令又沉默了。
司马不飞继续道:“现在你必须让我早点死,我知道的太多,您和夫人演这出美人计似乎很不错,如果我和你夫人通奸被你撞到,杀一个通奸还想反抗的人,的确是个好主意,哎,我好色的名声被你利用了,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过来?”秦大人忽然问道。“本来我不知道,但您夫人告诉了我。”司马不飞挑动一下眉梢。“不可能!”秦县令惊异道。“没有不可能,她只是想让我和你的那笔银子属于她。”
“为什么?”秦县令怒色渐浮。“哎,大人好像并不懂得女人。”司马不飞摇摇头叹息道:“您夫人的年龄是既要银子也要年轻男人,而您好像不太适合,也许您不了解女人,或者说你更在乎官位和银子。”“那她怎么会中迷魂香,而你没有?”秦大人忍住怒火终于提出这个疑问。
“因为她不是江湖人,再说我也不想让她知道,迷魂香毒不死人,借着大人您的手段让她睡会,我们可以多聊聊不是更好?”“非-常-好!”秦县令嘴里吐出三个字,一字一顿,显然他的怒气已经很大。“大人息怒。”司马不飞继续道:“我想猜猜您的整个计划,如果我说对了,记得要请我喝酒。”秦县令重新整理下情绪,将手一扬,孔登转手把房门关上,“好,我很想听听,离天亮还早,你有的是时间。”秦县令将身子往椅背上靠靠,似乎准备认真听下去。
“嗯,我先帮大人假设一下,如果您有了这份账单,就掌握了一批受贿的官员,从此您在升迁过程中自然毫无阻力,有了这笔银子,那以后打点上级好像更容易一点,不是吗?”司马不飞盯着秦县令问道。“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秦大人微微一笑。
“这里我有几个疑问无法解开,如果前任知府贪赃是为了银子,为什么没有花?又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账单轻易放在地窖里?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更重要的是,您安排我暗访这件事时,明确的告诉我有人告前任知府贪赃八万两,我很奇怪这个告状人怎么会知道这么贴切的数字。”司马不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继续道:“很显然,这个告状之人一定是知府大人身边最亲近的人,唯有这样的人才能知道真正的银子数,那么是谁呢?只能是柳夫人!”
秦县令怔了怔缓声问道:“为什么不是知府本人呢?”“我想过这种可能性,但结果是否定的,原因是。。。。。。”司马不飞的眼神透露出一丝迷茫,仰或是一种凄离的神情:“知府大人如果有胆量揭穿这件事就不会做贪赃这件事,他在任上贪赃必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也许是为家,也许是为了所爱的柳夫人,总之他一定收到某种威胁迫于无奈。。。。。。”司马不飞升起一种怜悯之情,继续道:“再则,知府大人退养多年,朝廷的故旧同僚久不联络越发淡漠,现在揭发没有人为他说话,权衡再三,显然他不可能这么做,但有一个人会这么做,那就是柳夫人!”秦县令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很认真的在听。“柳夫人这么做的理由有三,一是知府大人病重恐不久人世,她要在知府大人死之前证明他的清白;二是柳夫人素来秉性刚直嫉恶如仇,隐匿赃款一事一直如刺在哽,公布于世是迟早的事;三知府大人地窖藏银这事应该一直瞒着夫人,据我推测是在知府大人病重后,也就是三个月前才告知夫人。”
秦县令喃喃道:“也许正如你说的,不过她现在死了,死无对证,所以一切都是猜测。。。。。。”
“看上去是这样的,或许这也是大人您杀死她的理由。”司马不飞愤然道。
“你说是我杀了她?”秦县令惊异的望着司马不飞。
“我没有证据证明大人是凶手,但推断的结果就是你,只有她死了,你才能得到这批银子,更重要的是拥有这本足以控制各级官员的账本。”司马不飞的回答斩钉截铁。
秦县令长叹一声道:“听上去似乎是这样的,但有个致命的疑问,其一,这份名单对我来说意义并不大,这点银子贿赂一个官员或许有点意义,这么多官员分摊的话,就算捅上去朝廷也懒得管,法不责众走个过场罢了;其二你认为一个县令为区区二万两银子值得杀人?。”这下轮到司马不飞犹豫了,秦县令的话好像有道理。。。。。。
床上发出了一阵响动,二人不由将目光转向床笫,少妇蠕动一下身子,但不久又响起均匀的鼾声。。。。。。
司马不飞突然问道:“大人什么时候认识夫人的?”秦县令想了想道:“我得纠正你一个错误,韩月只是侍女,不是本大人夫人,来本县之前,有一同僚担心我孤身一人在外没人照顾,就把侍女韩月赠与我,我便带她来上任,有什么问题?”
“好像没有。。。。。。”司马不飞摇摇头又继续问道:“有个问题请教大人,自从第一次暗访后您为何又不让我插手此事?”
“我安排这二位办也一样。”秦县令挥手指了指身后的孔登朱丞。
“嗯,的确,他们是您带来的,我在本县公干数十年,自然不能太相信。”司马不飞好像很理解的样子,继续道:“大人有理由不信任我,为什么信任韩月呢?”秦县令怔住了,良久不语。
司马不飞忽然道:“前任知府虽已告老还乡,但本案涉及诸多官员,大人只是县令,按朝廷制度是无权稽查,难道大人有什么特殊权限?”
秦县令长叹道:“到目前为止,我似乎开始信任你了,所以本大人可以跟你透露一个朝廷机密,你必须守口如瓶!”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块象牙制作的腰牌,上面赫然印有“镇抚司”字样。
“大人是锦衣卫?”司马不飞愕然。
“不错,本大人从四品任职镇抚使,去年朝廷接到密报,本府历年累计有一百二十万两税银不知去向,皇上震怒命我以县令之职前来密查,本府如此巨大的贪赃数额,必然有官府之人共同参与,所以本大人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司马不飞突然问道:“为什么大人要设下今晚的圈套?”
“柳夫人之死让我怀疑你参与其中,理由是只有你知道地窖的事,锦衣卫的职责就是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惜任何代价弄清真相,何况韩月只是个侍女。”秦县令回答的低沉而有力。
“大人是想借今晚通奸的把柄擒住我,然后逼我说出你想知道的事情?”司马不飞问道。
“正确,没有几个人在锦衣卫的手段之下能够不开口的。”秦县令冷冷答道。
司马不飞笑了:“可惜大人不了解一个女人会想些什么会做些什么,也许她知道不会跟您太久,想提前寻找个出路,所以计划落空了。”
“我只要真相,需要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下落,这是我的职责。”秦县令的口气依然阴沉。
“看来这八万两的案子只是欲盖弥彰的手段。”司马不飞恍然道。
“非常正确,银子和账本我已安排孔登他们取走,蹊跷的是柳夫人为什么会被杀,玉镯为什么会在韩月手上。”秦县令疑惑道。
“玉镯不是大人交给夫人的?”司马不飞惊诧道。
“当然不是,本大人不可能做这种事。”秦县令正色道。
也就这么一瞬间,二人几乎同时想起一件事,双目对视神情严肃,空气也若凝固一般,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很显然他们同时觉察到同一个问题。
“朱总旗,马上去停尸房!”秦县令突然回头吩咐一声,语气极其严厉。被称为“朱总旗”的朱丞显然领会大人的意思,身影一闪已然离去,甚至觉察不到他是怎么开门关门的。。。。。。
总旗,锦衣卫正七品官职,司马不飞暗自一惊,自己这个捕头可是无品无级。
也就一会功夫,朱丞出现在内室,手心托着一枚玉镯,孔登捡起地上的玉镯,二枚玉镯交到秦县令手里,一对比居然别无二致显然是一对!司马不飞震惊了,秦县令却沉默不语,二个人亦然不说一句话,屋内的空气沉闷而压抑,整个屋子只有躺在床上的韩月发出均匀的鼾声,夜色显得更加诡异而不可预知。
晨风徐徐,朝阳彤彤,几声鸡鸣和犬吠打破沉寂一夜的县城,几缕阳光透过窗格化作碎花状的斑斑点点洒落在屋内。
陈老爷醒的很早,侍女伺候他起床,洗漱完后躺在靠窗的一张藤制躺椅上,右手边的藤桌上泡好一壶明前的龙井,茶香味飘逸出来,沁人心脾。陈老爷从知府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二年,官场的纷扰亦然不再,看上去清静怡然,其实身体不太好,病了好几个月,确切的说是三个月前突然患病,从此不再出门,天天呆在屋内,时不时也会让侍女搀扶着到院中晒晒太阳或者赏赏花。陈老爷品了口龙井,味道不错,正回味间,一名侍女过来禀报,县令秦大人拜访,陈大人眼眸一闪,道了声“请”字。。。。。。
在侍女的引领下,秦县令带着孔登和司马不飞踏进这间不大的内室,问候、让座客套完毕,秦县令落座,司马不飞和孔登站在秦县令身后,司马不飞自然认识陈老爷,只是很少说话,一是司马不飞是县衙的捕头,没事不会去府衙,二是二人等级相差太大,也搭不上话。今天的陈老爷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双目无神,动作迟缓言语拖拉。
秦县令说完客套话,紧接着就问了一个棘手的问题:“陈老爷,您的后院是不是有个地窖?”“秦县令问的是,的确有个地窖。”陈老爷答的很坦然,丝毫没有犹豫的感觉。“地窖里存有什么东西吗?”秦县令继续问道。
“有二万多两银子。”陈老爷长叹一声继续道:“哎,既然秦县令都知道了,我一吐为快吧,不知道大人有兴趣听嘛?”
秦县令面露笑容,扬手示意道:“下官当然愿意洗耳恭听。”
陈老爷忽然咳嗽起来,惹得侍女过来倒茶捶背,等止住了咳便摆手示意侍女退出,然后对秦县令说道:“本来老夫想把这件事带到棺材里去,现在看来瞒不住,也罢,我就说说,反正老夫也活不太久。”陈老爷又咳嗽几声,继续道:“这八万两银子是老夫任职时被逼无奈才私自截留,为了本府五县百姓免于官府苛捐杂税的盘剥,老夫不得不用银子孝敬上峰以作通融。”话至此陈老爷似乎眼眶含泪,稍停又继续道:“事已至此,老夫也不想说什么,只求县令明察,老夫未曾动过朝廷的一两银子,只是老夫一身清廉终粘上了瑕疵。。。。。。”
秦县令微微一笑,注目凝视半刻忽然问道:“陈老爷欲求一身清廉恐怕还得回答一个问题。”
陈老爷惊愕道:“什么问题?”
“还有一百十二万两银子的去处!”秦县令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县令在说什么。”陈老爷双眼微闭似乎听不明白。
秦县令厉声道:“你任职本地知府的三年时间,总共亏空一百二十万两官银,去年你告老还乡,却留下一堆乱账给下任知府,可惜新知府任职不过几个月就离奇死亡,从此这笔账目无从查起,你以为用八万两银子和一本账册就能堵住朝廷的口?”
“你想把一百多万两银子嫁祸于我?这需要证据!”陈老爷忽然怒道。
“你应该指责我多管闲事,因为一个小小的县令是没有权力核查朝廷官员的,但你没有,因为你知道我的身份,在我出京的时候你已经获悉我的身份,所以你派韩月到我身边,理由自然是我孤身一人在外,需要一个女人照顾。。。。。。”
“你如何得知?”陈老爷惊诧道。
“本来不知道,但这对手镯告诉我韩月和柳夫人之间的关系!”秦县令从袖口取出一对翡翠手镯“啪”的一声扔在茶几上。然后手一扬示意司马不飞。司马不飞微微点头,用极其灿烂的笑容面对陈老爷道:“陈大人,经查验这对玉镯的确出自同一块玉石,而且手工打磨方法一致,可以认定原来就是一对。”
司马不飞低头瞥了一眼秦大人,见秦县令没有任何动作便继续说道:“陈大人明鉴,您知道镇抚司的手段,所以不要期待韩月的抵抗能力。”
良久的沉默之后,陈老爷用颤巍巍的手端起茶托放到唇边,慢慢拨开茶盖喝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回茶几,似乎这短短的时间已经让这位老人憔悴不堪。
“唉。。。。。。事已至此,看来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夫的确失误了,韩月和柳夫人从小由我收养,她们本是亲姐妹,只不过以前我没有告诉她们,所以她们并不知情,她们名义上是我的侍女,其实我视如己出,这对玉镯是她们父母遗留之物,一直由我保管,后来我娶了柳夫人,交给她一枚玉镯,本想等韩月出嫁再把玉镯给她,可是案发了,我担心自己都没法保全,所以前几天韩月来看望我时就把玉镯给她,也算了却一桩心事。”陈老爷说话间感觉更加苍老,眼眶泪花闪动,神情悲哀。
“那么柳夫人怎么死的?”秦县令问道。
“大人请慢慢听我说。”忽然他又猛咳起来,待稍有好转继续道:“半年前京城传来消息,说朝廷派镇抚司来核查贪墨库银的事,要我派一个信得过的女子到京城,由他们安排插入核查之人身边。。。。。。”
“为什么他们自己不派?”秦县令问道。
陈老爷叹息道:“这就是他们的精明之处,我的人出事不会牵连到他们,况且你身边有我的人,跟我通气更加方便。”
司马不飞听到这里不由嘘嘘不已。
陈老爷继续道:“自从大人您到了本县,我就一直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心情一直不畅,致使病魔缠身,我家夫人起疑,一直追问我原因,被逼无奈,就把三年敛财一百二十万两和盘托出,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活不太久,把实情告诉她也好有个避祸手段,不想她出了个注意,说朝廷核查都不会太认真,何况京城有人保我们,交出去一点或许能敷衍过去,所以我答应了。”
秦县令忽然问道:“为何只有八万两有账目?”
陈老爷神情甚是痛苦,继续道:“当时京城这位大人拿了一百十二万两,说留下八万两给我打点省府官员,所以我只能利用这八万两做文章,我夫人三个月前写了一封匿名信给您,就是让您能有个交代结案。”
“你还没说柳夫人怎么死的。”秦县令追问道。
“她是喝毒药自杀的。”说到这里,他已是老泪纵横悲痛不已。
“为什么?”司马不飞突然插问道。
“因为这里有个很大的漏洞,如果大人核对笔迹就能查出是她所写,这是我们之前没有考虑到的,后来她忽然想到这点,已然后悔晚矣,为了断绝官府追查,同时也是为报恩于我,保护她妹妹,她毁掉以前所有留过字迹的文稿,然后了断自己,她曾说过如果我死了她将追随我而去,现在她却先我而去。。。。。。”他的样子看起来极为凄凉。
“你有什么大恩于她?”秦县令疑惑不解打断问道。
“她父母死后由我收殓安葬,然后把她们姐妹抚养成人,她一直认为这是最大的恩惠。”
“唉,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秦县令不由赞叹道。司马不飞忽然插言问道:“柳夫人什么时候知道韩月是她妹妹?”
陈老爷无力的靠在躺椅上,已是精力交瘁,喃喃道:“就是前几天韩月来看我时,我把另一枚玉镯赠与她,同时也道出她们是姐妹的身份,我担心一旦我死了她们就永无相认的机会。”
屋内一时寂静起来,静的连院外的秋叶落地也感觉到“沙沙”的声响。良久,秦县令的问话打断了这种死一般的沉寂:“陈大人,你为官期间的政绩甚好,百姓们对你也是有口皆碑,整个事件你并没有贪墨官银,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老爷听到这句问话,再也忍不住悲哀猛地嚎啕起来,嘴里断断续续道:“一个人一生不能做错一件事,我做错了一件事以至于此,十几年前我处理一桩案子,冤杀一对夫妇,可是。。。可是。。。数年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失误,但已经无法换回,为了自己的官位和名誉,我没有声张,以为能将此事瞒过,可是五年前京城来人核查官员政绩,居然被查出此案的端倪,从此。。。。。。”说到此,他靠在躺椅上神情痛苦不堪,显然沉浸在极其自责和悲痛之中。
司马不飞明白了,这就是贪赃一百二十万的原因所在,可怜的陈大人这几年应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时的私心造就今天的结局亦或是一种报应,这种报应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实在过于沉重。
秦县令望着这位老人,摇头叹息,但有个重要问题还没弄清,继续追问道:“告诉我京城里的那位大人是谁?”
陈老爷没有任何声响,双眼微睁一动不动,一缕鲜血缓缓的从嘴角流出,染红了花白的须发再到衣襟,无声无息的他死了。。。。。。
秋风萧瑟,漫天的落叶随风乱舞,一行大雁呈一字型悲鸣着往南飞去,满世界只留下一片苍凉和孤寂。城外的十里长亭内,司马不飞默默的矗立着,面无表情却又内心纷乱,驿道的尽头一个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尽管有过一段缠绵,也是逢场作戏,不过今天却是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复杂心理。秦县令。。。哦,应该称镇抚使秦大人最终同意放了韩月,这或是一种同情,仰或是情感上稍许的补偿。案子对于镇抚使大人来说还需要追查下去,而跟司马不飞已经毫无关系了,结局不完美而且很凄惨,人生或者就是如此。司马不飞没有告诉她父母是怎么死的,不想让她在本已受伤的心再深深插上一刀,他不忍这么做,城外的不远处埋着一双被冤杀的夫妇,男的姓柳,女的姓韩。。。。。。(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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