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自己

今天是2021年的第6天，寒潮来袭，室温23摄氏度，户外零下十几。大风呼啸过窗的时候音效很立体，那是自然的力度，甚至灌进楼梯和电梯井里，呼呼、呜呜。

早上送胖儿上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紧挨着的路口又被那个嗓门很高的保安爷爷帮助，从电动车后座下来的胖儿穿得像熊二，爷爷帮胖儿背好书包，领他穿过斑马线去马路对面。每个工作日，这个路口都有指挥交通的爷爷，保障孩子们安全有序进校园，也帮助来往车辆在上放学高峰期尽量不拥堵。但只有这个爷爷，让人印象深刻，他嗓门特别高，每天早上张张罗罗、吆吆喝喝。有人看不惯他，觉得他管太多，或者哗众取宠，但我挺喜欢这个爷爷。今天早上看着他又一次牵着胖儿过去马路，突然感觉世界因为这样一些人，更彰显温暖、可爱和热血。

热血，从我18岁起就对这个词印象深刻，那时候的少年恋人对我说：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呢？热血和激情。又过去了18年，不知他现在是否还这么认为以及践行。后来我一直喜欢“热血”两个字，也喜欢和羡慕热血的人，对蝇营狗苟不齿。很矛盾的是，我仿佛从小就是心存爱与自由的孩子，却路途磕磕绊绊。又往前倒回到我14岁的时候，我的一位班主任老师对我说：人有侠骨，又有柔情，当以侠骨为重。我觉得他大概预见到或者看透我这个小孩，长在理性表皮下一塌糊涂的“自由与虚空”。但我另一位初中语文老师又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植根下许许多多诗歌的种子，你知道，诗人大多不舍爱与自由，所以你肯定见过摩羯，但不常见浪漫理想主义的摩羯，怪咖如我。

其实如果你细心留意，会发现人生并不是匀速行进，总在那么一些时刻，一些片段甚至片刻深深的刻进你心里，有的轰轰烈烈，大多数却暗暗、默默，等到你发现，已经是很多年。我一直很喜欢写写写，从小到现在，有过那种无事强说忧愁的阶段，有过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迷思，记得写过一个“何必不朽于世人，不朽于爱人就好”的破句子，何其狭隘，是不是当时也没有想过这样不留后路失恋了可如何是好，倒是赤诚可爱，或者说幼稚。

过去的2020年是我最不愿回顾的一年，所以跟自己约定好的每年的年底总结，迟迟未交卷。我在想，人老了失去部分记忆，可以选择性失忆的话，那算幸事。可惜，生而为人，我们能自控和控制，能改造和征服，能领会和参悟的，实在比人类自以为的，少之又少，而人类之外的自然、世界和宇宙，让人敬畏，引人思考。可惜，大多数人类，都在社会之中，不在自然之中，大家遵守的都是社会的秩序，奉为信条的都是社会的规训，到后来，你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社会需要什么是真实渴望，就好像大家都渴望暴富，却不知道暴富带来的快乐到底是什么价值观导向，但其实也不重要，我们很平凡，生命倏尔一闪，大可不必耗费时间寻求意义。

最近在读一本小书，朋友建议不可过多涉猎哲学。我答，不必担心，我只是把眼睛镜头翻转，朝向自己和内心。原本，我叫它自省，但“省”字不好，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那我叫它“遇见自己”吧。在这样缱绻的对谈中，我问了自己很多问题，从暴戾、迷惑、怀疑、失望，到慌乱和激进，再到片刻的安宁。我问我自己，你想要造就怎样的你？想要度过怎样的当下？也许一生不长，但未来也太远，我且只问当下。没有立时三刻的清晰的答案显现，不急，求真要紧。

在崭新的新一年新的一天里，有一点可以在此刻记录。“不朽”还重要吗？不了。但求“遇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