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外

或许是因为在“城市”里生活的时间久了,每日生活的圆心就是自己,所思考的所处理的无不是从自己推及出去的一圈圈事情,投注精力的无非是“这对我很重要”,无暇顾及的必定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渐渐的感觉我和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我从里面用旁观者的心态去观察周边的一切,直至周边模糊甚至消失......

我与周边

一个人对自己的认识,是通过外界反射回来的,非得撞见些什么,才能更好的看清自己,不管撞的是智识上的还是什么物什。我更倾向于通过阅读,快速又便捷。之前看过彼得·海斯勒(何伟)的几本书,很是喜欢,喜欢他用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来看中国,给我呈现一个我熟悉又不了解的中国。再后来,看了他妻子张彤禾的《打工女孩》,很有共鸣,用第三人的视角,把自己放在某个群体去了解自己,引发我思考我与群体与这个社会的关系。后续又看了储存很久的《乡土中国》,感触极深,生于乡土长与乡土的我在其中找了熟悉的味道,看到了故土家园,看到了社会的影子,更惊讶于70年前费孝通先生写的内容与当今的中国乡土现实竟然毫无二致,乡土中国的“稳定性”和“不流动性”可见一斑。继而又阅读了费先生的《生育制度》,学习从社会学家的视角看婚姻、家庭结构、亲属以及氏族,看完之后一种强烈的冲突感浮上心头,一直坚信人与人(另外的一个无论是谁)的关系是因了“情感”得以维系,另一个视角却在告诉我因为人类延续的“需要”我们构建了社会制度,我们编织了文化,我们从出生开始就被这些制度和文化所被驯,日渐成为“社会人”,不必强加情感色彩来审视这一切,这是社会的运行规则,是注定的。


探索、寻找

必须承认阅读所带来的刺激是双重的,一种是旧相识的熟悉感,作者能够用文字把我认为司空见惯但无以明状的场景描摹出来,让我感叹“对,就是这样”;一种是冲突和碰撞,让我不得不去对比和思考,让已知和新知不断纠缠,也正是在这样的纠缠中慢慢了解自己,了解周边,了解社会,了解更多我以外的东西。

我以外是有生动内容的,无非是自己无意识地把他们隔开了而已,回到故乡,我才有这样的深刻体验。因为疫情的原因,今年春节在家过了一个“肥年”,长达2个月时间呆在家里,应该是从读高中开始就没再体验过。故乡对于我来说渐渐成了一个客栈,匆匆归去又离开;我对故乡来说,也真正的变成了小时候书中写的“游子”,故乡的亲朋好友,都隔着长长的电话线,在那头。“匆匆”如同蜻蜓点水的旅游一样,是无法谈体验的,但是时间一旦拉长、放慢便有了充足的机会。在家的时日里,慢慢的我开始听到左邻右舍的相关消息,那些名字曾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如今重听都感觉隔着什么。再后来也会听家人谈到一些周边的人和事,每天都有新内容,就如同我每天通过各种APP看新闻一样,那一刹那我就在想,他们每天不就是在和周边互动吗?费孝通先生所谓的乡土中国是一个熟人的社会,所谓“熟”不就是“我”很难将“你”置之度外吗?所以我讨论你发生了什么,你可能也在关注我发生了什么,所有消息无需通过任何现代社会的平台工具就可以在这里快速传播并引起大家的一致关注。是“熟”啊,每一个村庄的边界清晰,在边界以内,从最南边走到最北边花费不了十分钟,同样的一个群体,一天内因了生活需要见好几次,更何况碰上了还会唠个闲嗑聊上一阵子,这样循环往复几十年,怎么能不熟悉呢。

乡土中国

想到小时候上学、放学从来没有被接送过,真的也用不到这样,从我出生这个界限内的人就知道我是谁,我的父母是谁,我的祖父母是谁,他们看着我长大,可谓对我了如指掌,再加上基因遗传的特性,周边的人可以毫不含糊的知道谁是谁家的人。熟到这种程度是非常安全的,任何人都觉得我们是有关联的,每个个体似乎被这个界限内的人一层层保护起来。小时候放学没有按时回家,父母顶多足不出户喊两句,回来就回来了,没回来也不必担心,知道总归会回来的,回来晚了,很可能是在别的小朋友家吃过饭,天黑了被别人的家长护送回来的。这样在“熟”的基础上又加之了一层关系,谁和谁是同学,谁的儿子和谁的女儿是一个班,谁是谁的老师......在乡村里面,有人去世是大事,习俗礼仪的角度不讲,单从一个人的离开代表着多少关系的剥离这一点来说,就值得重视。

生活囿于方圆土地上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传统的婚姻嫁娶也远不到哪里去,数不了几个人就能查出亲戚关系。这种方式少了电影里所说的“Romantic”,但是符合费孝通在《生育制度》里面所说的婚姻的双系抚育功能,并且这种缔结持久性比较强,得益于长久的熟悉,再加上乡土中的一层层情分,即使有了矛盾和冲突,周围人群起而劝和,风风雨雨基本上都能扛过去。

乡村与城市

乡土社会里,大家多少都有一份可以依存的“土地”,而城市则是一个没有可以附着的空间。小城的居民基本上是从周边乡土里走出来而汇聚在一起的,大城市的居民是从更远的四面八方而来,每一个到来着都能找到在这里的理由,所有人因需要而聚集,这与乡土的因聚集而渐渐彼此需要是不同的。因为需要而各自有分工,因为分工行动也缺乏一致性,每个人只要做好自己便能安然生存,没有了各种熟悉和关系的附加,像是把一层层网剥离剪碎,然后把一个个个体拿出来裸露在外,所以每个人不得不更关注自己。因为大家本不同,所以需要社会的一致性来协调,所以各种规则制度在这里通行,而在乡土社会“情分”“关系”更通行一些。

随着像我一样的离开乡土的人越来越多,不管是暂时性离开还是永久性离开,日渐熟悉并适应另一种生活,乡土在这个群里生活里逐渐退色,变成了一种承载过去的地方,回到那里依旧能够感受到情分和温暖,离开后也能很快切换回城市的熔炉,快速运转,扮演自己的角色。乡土也因了人员的流动附带一点点改变,但是因为没有外来力量的冲击,这个改变是很慢的,也没有改变的需求。

在乡土社会或许可以说“我”以外是“我们”,而在城市里“我”以外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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