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她一面,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
他甩了甩头,努力把这个荒诞的念头甩掉。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今天是星期一啊!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他尝试着听讲台上的老师讲课。
“……马克思主义,是关于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全人类彻底解放的思想,由……”老师一本正经的念着PPT上的字。
“啊!真不明白我们软件学院为什么要学这些无聊的东西,那不是马克思主义学院该学的吗?没意思,来把王者吗?”室友碰了下他的手。见他没反应,又在她脸上用手扫了两下。
“呃!干嘛?”他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反应,来王者么?”
“不了,你玩吧。”
他不想玩游戏,但也听不下课,拿着手机胡乱点着,点开QQ,返回桌面,点开知乎,返回桌面,点开网易云,返回桌面,点开王者荣耀,返回桌面……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胸口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堵着,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想做点什么。
“24号,二班的24号同学。”老师喊了两遍。
室友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低声快速说:“哲学,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哲学,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
“坐下”,老师强调,“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注意不要把科学社会主义和空想社会主义混淆。”
他坐下,手指久久悬在屏幕上,最终还是点下了那个火车头图标——12306
12306主页面上显示的城市还是N市与H市,那是他上次搜索留下的。点击查询车票,最近一趟车为G****,出发时间10:58,到达时间13:26,历时2小时28分钟,调转出发地和目的地,15:41有一趟返程票,18:03到,有票。
往返的行程没问题,他舒了一口气。讲台上滔滔不绝的马克思主义老师似乎变得亲切了些。但胸口还是堵得慌,她下午上课吗?她有时间吗?他会见自己吗?自己就这么过去?要告知她吗?该怎么和她说呢?他不由得想起动漫中的一个夸张的动作,双手抱头仰天大喊“啊啊啊啊!!!”但那是动漫,现在的他在上课。
总之还是先确定一下她有没有时间吧。点开QQ,消息界面第一个就是她。点开会话,双手刚放到键盘上,又停下来。该怎么说呢?
戳一戳?“在?下午一二节有课吗?”
“?”
“我想过来看看你。”
呃……好像不行,太直白了,太突然了。
那先说点其他的什么吧。
“马原,好无聊啊。”
“是吧。”
“你们最近课多吗?”
“几乎天天满课呢!”
“那今天下午也是?”
情景1:没课。那该怎么说呢?
“我想过来你这一趟”
“?(为什么?要干嘛?多久?住宿?时间?……)”
“好久没见你了,想见你,今天来今天走,下午……”
不对,无论怎么说都说不通啊,星期一工作日,跑个几百公里,图个什么呢?怎么说这个举动都非常奇怪。怎么都没法解释。
那情景二呢?有课。怎么办?
等等等等,课无聊?满课?似曾相识的场面。他似乎想起来什么,飞快地翻着消息记录。
“你干嘛呢?”一旁的室友凑了个头过来。
他手一抖,不小心向右划了一下,返回上一界面。“我去,你干嘛”
“一个人打游戏无聊,喊你一起呗。倒是你一惊一乍的怎么回事?”
“没事。你玩吧,我还不来。”
“行吧,室友转身开了他的下一把。”
随着两只大拇指的律动,他的眼神忽地一亮,随即又很快暗淡下去——她下午有课,实验课。
他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地趴在桌上。马原老师机械的讲课声宛如催眠曲,让他昏昏欲睡,就这么睡过去。再醒来什么都忘了,该听课听课,该打游戏打游戏。但现在的他睡不着,也听不进课。室友打完了一局,看他还趴在桌子上,又开始了下一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完这两节课的,唯一有印象的大概就是掏了几次手机看时间。但是,看时间做什么呢?盼望下课?下课去做什么呢?
下课铃一响,他起身就跑,无奈座位离门太远,想跑也跑不起来,只能像只兔子一样一蹦一蹦的尽力往前挤。
“欸!你急什么啊!”室友跟着挤上来。“这个点你还想着去食堂抢饭?”
“是啊!我急什么?”他这么想着,脚步开始慢下来。但慢下来的他又开始焦躁不安,总想跑起来,生怕错过了什么。
经过学校侧门时,他忽然把书往室友手中一塞,留下一句“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转身就向校门飞奔。
公交太慢,他跨上一辆哈罗单车狂蹬踏板,风呼啸着从耳边穿过,一辆又一辆电动车,自行车被甩到了后面。
一路看着时间跑进车站,还有三分钟。进车站,身份验证,过安检,他也只是盯着手上的时间,祈祷着时间再慢点,安检员再快点。回荡在大厅中的电子播报声简直比高中时的上课铃还急。站台上的高铁进入了他的视线,没时间欣赏第一次见到的高铁了,他直接就冲进了离站台最近的一节车厢内。
高铁内部很安静,他能感受到自己那颗急速跳动的心,比上课铃响起时冲进教室的那一刻还要快。就像那时一样,他低头看了一下时间,显示时间的数字刚好跳完最后一个数字。
呼…还好,他这才仔细打量起高铁的内部,并暗暗道了句卧槽,不愧是火车票的几倍贵,牛逼。但要叫他具体形容一下,又苦于肚里没货了。车上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戴着耳机,也每个人说话。也是,这一排排座位,都隔着靠背的,哪里像火车一样对坐着好说话呢?
习惯了一下高铁的座位安排方式后,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但当他坐下来一瞬间,又仿佛全身力量被抽空,灵魂出窍了,茫茫然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后,思绪又是一片混乱。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做出这种稀奇古怪的决定了?真要见了她该怎么办哪?那也得见得到吧!倒也是。不对,那我来这干嘛来了?对,见她,见她……她…
下了滴滴,看下时间,还有十分钟。他直接就往软件楼跑去,她那节课是C语言实验课,缺德地图不出问题的话应该是这一栋。他又是满怀期待,又是满心害怕。正是上课时间,一路上的学生很多,他一边跑一边扫视,前面的人群中却始终没有脑海里的那道倩影。
眼前的大楼越来越大,他的心逐渐冷下来,但心理还是抱着一丝期待,见面的尴尬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见她一面,只要见她一面……他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模糊,又渐渐地清晰起来,他仿佛经历过这一幕,脑海深处的那道倩影逐渐浮现在眼前……他停了下来,注视着她消失在大楼门后。
她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身后。旁边的闺蜜也跟着转头,后面只是一个个从磨砂玻璃门外涌进来上课的同学。
“怎么了?突然停下来?”
“没什么,走吧。”
他掏出手机,打开12306买返程票。毫无疑问,支付宝上的立刻支付选项绝对是被故意加粗的。手指点下,指纹确认,不料弹出一个支付失败的界面——支付宝余额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