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有楠木——你好,南瓜

人活着要像天空中那只鹰一样,到处看看,看够了,就躺下死掉……《马卡尔·楚德拉》



有一天,袁楠悄悄告诉我,他可能要去援藏一段时间,刚开始我很羡慕他,能够选择自己的生活,后来夏日的某一天,他真的走了。几个小伙伴凑在一起为他践行,我不善言辞,看着他开心与我们把酒言欢,我知道他是彷徨和不舍的。他送我到小区门口,微醺中告诉我,理想总是要有的,生活终会变好的。或许这也是我们想说给彼此听的话,鼓励彼此,也为了鼓励自己。我再一次用力握了握那双温暖的手,各自珍重。

当晚,我回忆了我们的故事……

我们的缘分开始于2013年的夏天,但后来我才发现我们的缘分却在这之前。2007年,我们一南一北进入了不同的大学,竟然攻读了同一个专业,叫“公共事业管理”,鬼知道这是个什么专业。大学的青春故事,我们有自己的美好。很巧的是,我们竟然在2011年同时考入了苏州大学,继续攻读研究生。鬼晓得,2011年4月研究生复试的时候,我们有没有在178等公交车上擦肩而过,又或者在1005楼下互相狐疑地看了一眼对方。幸与不幸,2011的8月,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地住进了同一栋楼——独墅湖二期的A02。春秋寒暑,四季轮回,我们竟然没有一个瞬间停下来打个招呼,可能他比较高冷,而我比较内敛吧。教育学院在社会学院上一层楼,但总归是一栋楼,实在难以想象,有多少个瞬间,我们是“陌生人”,放荡不羁的人应该看不上傻不拉几的我吧。那时候,他是班长,应该是班级里的风云人物,而我仅仅是个自卑又自负,还有点清高的班级边缘人,我沉溺于自己的小世界,一心要把落在人后的学问做好。时光匆匆,我们就这样结束了独墅湖2年的时光。

而后,我们神奇地竟然在东校区相遇了。我那一次匆匆搬了许多行李到新宿舍,第二次到寝室的时候,发现邻座多了一个人的东西,我特鸡贼地偷看了下他放在书架上的书。看什么书,应该能体现这个新舍友的品味吧。虽然有一堆书,但不知是我太主观还是其他原因,我至今只记得《万历十五年》。没跑了,这是同路人,也许就是我们历史系的小伙伴。然后我们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已然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景了,我绝对是会有的没的扯到这本书,毕竟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能找到的话题无非就是这些特无聊的。当时呢,我是新入职的菜鸟,我们是一路人,不过他比我强。他是因为才能,而我应该是上天可怜的眷顾,让我留在了学校。很不错,我们上班的地方相隔只有几步路,就是左右邻居。那时候我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出行就是靠走,他有好几次都要用他的小电驴带我。他可能是部门规定或者是我太low,他每次是穿戴正式,而我依然像是个学生装扮,高下立判,幸好我不在意,他不嫌弃,我们还挺能相得益彰的。

虽然我比他虚长一两岁,但似乎他比我成熟,可以说是他带我看世界。每天早起,特别是冬天,我们都属于起不来的那种,有时候我醒了,看他还没起,就安心继续睡会儿,然后我们每次都会比较匆匆忙忙起床。我一般随便抹抹,他比较费劲,所以有时候我会先走,但总是被他的小电驴赶上,然后又带我,我们似乎成了“搭档”。

其实我们都有各自的世界,在一开始我们并不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还在各自的朋友圈里,而并没有把对方纳入自己的挚友圈子。我也想不起来,我们是如何建立起现在这种革命般的友情,我的领导说,可能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让我结交到这么好的朋友,我微笑接纳。回首这几年,的确是他,在我最困难无助的时候,陪伴我,开解我,让我依然能够淡然的生活在这里。

我曾经在读完《围城》后,就分享给他,告诉他,你是赵辛楣,我是方鸿渐。因为我并不喜欢方鸿渐,但感动赵辛楣的真诚。在方鸿渐失意的时候,赵辛楣没有瞧不起他,没有流露出任何优越感,而是极其体贴地给予了方鸿渐当时最需要的帮助和建议。首先,是劝方鸿渐在旅途中就结婚,因为他知道方、孙两家都不宽裕,而回家办酒请亲戚朋友吃酒,开销不小。且孙柔嘉有未婚先孕的隐患,如果当真如此,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对两人的声誉都是大大不利的。其次,结婚要花钱,赵辛楣问钱够不够,他肯借,可是方鸿渐说:“借了要还的。”赵辛楣就干脆以结婚贺仪的方式,赠送了一笔款子给方鸿渐。第三,知道方鸿渐失业,他介绍方鸿渐到他以前工作的报馆当资料室主任。更难得的是,并没有以恩人自居,而是说了这么句话给方鸿渐台阶下:“报酬虽然不好,你可以兼个差。”

联系我自己,南瓜给我的感动,也许他自己并不记在心里,但我却不敢忘记。且不说他担当我的伴郎,为我忙前忙后。在婚宴后,他像我的亲人,为我张罗事宜,在最后送我回家后,还坚持为我放完鞭炮。有太多的人为我忙前忙后,令我深深感动,但最后走的那个人是他,没有他的照顾张罗,我的婚礼应该是会出现各种小状况吧。

人生很多的重要决策,我总是愿意也依赖于向他征询意见,他是我值得依靠的朋友,也总能为我出谋划策,分析利弊,对我的选择有着重要的影响。

朋友是一种相遇、是一种缘分,也是一种相伴。在我孑然一身时,我遇事需要帮忙时,总是想要麻烦他,可能是一份信赖吧。我记得有一次,突然急性荨麻疹,夜晚我打电话给他,他带我去了附一院。有时候我在想,他在这个城市,我总是多一份心安,哪怕我有一天无家可归、流落在苏州街头,一个电话,他总是能收留我。如此想来,似乎我总是在索取,不知为何南瓜还能容忍我这样一个朋友的麻烦。

可能朋友相处是一种相互认可,相互仰慕,相互欣赏,相互感知的过程。我们虽然生活不同,但似乎是同一种人,我们相信世界总是在变好,我们总是深藏一种读书人的哀愁与忧思。一个懂你泪水的朋友,胜过一群只懂你笑容的朋友!我们会彼此分享喜怒哀乐,分享心事,甚至为彼此分享最秘密的爱情故事。这一切都是因为信任,是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建立起来的信任。

当然,再好的朋友总是有矛盾与冲突,特别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同性。在我新买的房子装修之际,我无耻地投奔了还住在宿舍的南瓜,打破了他独居一屋子的自由空间。虽然我竭力早出晚归,蜗居一隅,但总是会破坏他的生活规律。虽然他不明言,但我知道我的确打扰了他的生活,实在愧疚。当然彼此可能就有些各自立场的不理解,不记得我们是否斗嘴吵过架,可能有互相生气的时候吧,但似乎好朋友并没有吵散。

钟楼大草坪是我们各自工作单位的公共空间,我们时常围绕大草坪,畅谈人生,我们彼此鼓励,也彼此开解。人生有了倾诉与鼓舞的同伴,似乎并没有那么孤独。在他远去西藏期间,我都甚少在草坪边散步,我怕突然有一时刻,有个人在那里大声叫我:“方星!”

你回来了?

欢迎你回来,南瓜……我挺想你的。你回来了,我在这个城市也不会那么孤单了。


图瓦的民歌在那里吟唱:

日升月落,生生不息的世界,永恒的远方,你的轮廓在夕阳中融化,找到一种幸福足以悲伤,沉默的祈祷只为安抚执着的灵魂,当一切归还于寂静,我别无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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