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湖游记：邂逅一场梦中的婚礼

在一个晴朗周末的上午，我和爱人外出散步，打算围着汉城湖转上一圈。在接近汉武帝巨大雕像的湖畔酒店边上，我们看到那里正承办着一场婚礼。

司仪长袍广袖，流水行云，站在颇为显眼的位置，其余礼仪人员也都穿汉服，三三五五聚在一起。我们又看到了新郎官，穿着大红的三重衣，在上午火热太阳下来回行走。显然这是一场露天举行的复古式婚礼，我和爱人穿着短衣短裤尚且汗流浃背，不知这位新郎官此时的感受到底如何？

也许是因为太热了，观礼区还没有坐多少人，大概所有人都在等待良辰吉时。等了一会儿，不见新娘出来，我们便继续向前走。

在古都西安，汉式婚礼其实算不得罕见，街上也经常见到穿汉服行走的年轻人，以及穿着古装照相的外地游客。刚刚在大水磨前就有这么一家人，带着孩子在收费的照相摊点前拍古装照。

汉服圈的人都知道，影楼装在圈内人眼中是受鄙夷的。我虽然算不得圈内人，但也深知“影楼装”是何物，因而快速走过了那家拍照摊点。也许是受到了它的影响，所以这场婚礼我也只道是寻常。

到了汉城湖最北边，跨过一座桥，就是绕回来的路了。汉城湖形状狭长，像一条护城河，最窄处只有三十米，最宽处也不足百米。湖的这边可以清楚听到对岸音响里的放出的古琴乐声，这些平日里难得一听的古典曲子，在这个公园里就这么直白白放出来，也算别有意趣。对岸的葱茏掩映也尽在眼中。

行至酒店的对岸，我们发觉仪式已经开始了。舒缓古风音乐穿过水风飘到这边，司仪大声报着婚礼的事项，一项又一项，不同于我们往日听到的吉祥福禄一类的话语，那是一种诗歌般的语言，典雅、齐整、朴拙，我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那些词句真美，因为距离，又带有一丝缥缈，就好像先民的歌唱。

“真美。”我赞叹出来。“他们的父母应该都是文化人吧？”

“不一定，也许只是传统文化爱好者呢？”

我们开始懊悔，后悔没有驻足等待，无法看到仪式的全部流程，爱人也是一样。走回头路恐怕已经赶不及，我们只能在这对岸听着声音，想象一对新人的虔诚模样。那匆匆一瞥的新郎带着眼镜，身形清瘦，在我想象中已带上了君子风度，如林下的清风萧萧肃肃，而他对面的新娘（我只能想象）眉眼清秀，有着书香门第、礼仪之家的气质。她穿着正红的曲裾，头发向后梳拢挽起，留下干净的额头，两侧戴有发钗。

我听到司仪让他们席地而坐，相互跪拜，饮下合卺酒。

两个年轻人水边，在天地间举行婚礼，天与地给予他们见证，传统的仪式为他们承接上天的祝福。我一下子被拉入了历史的芬芳中。历史给了我们财富，如此的美，如此的醉人。它们应当被铭记和珍藏，不仅由于文化复兴的意义，只是因为它的美。从古老的水源的流出了一道甘泉，穿过时间空间的尘雾，呈现在当下也依然清美甘甜。

礼仪最后，我听到了一首诗：

执子之手，与子共食。
执子之手，与子同眠。
执子之手，与子同归。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此生复何求哉？

汉城湖像河水一样狭长，两岸树木葱茏、俨然城市中的绿洲。

在那之后，我是如何走完了汉城湖剩下的环路，如何坐车回家，一概都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当时在那湖岸，我参加了半场的婚礼，看到了半对的新人，听到了半首古风曲，记住了半段行程，模模糊糊听到了一些美丽的词句，只记住了美，模糊了界限。我不知道当时在追寻什么，选择了离开。那个新娘的面容已在我脑中成为永远的神秘，那些的如诗的祝福也化成了一阵清风，荡过我的脑海，若去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