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高考是我一生中永远的痛

又是一年高考季,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聊的是那些在考场上牛逼闪闪春风得意的牛人们。今年呢,我们就看看北宋词人圈里谁是被高考伤害最深的人。

公元1005年,澶渊之盟签订,此举给宋辽两国带来了近百年的和平,华夏文明也因此进入到了天朝历史上不输于盛唐时期的巅峰。三年后的科考,国家抡才大典迎来了一批十年寒窗的莘莘学子,这其中,就有我们的主角柳永同学。

那时候,他还不叫柳永,叫柳三变。事后想来其实几变也没有用,孙猴子怎么变化都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柳三变怎么变也逃不出苦逼的人生。

此时的柳永已在圈里混的风生水起,从杭州的《望海潮》到苏州的《木兰花慢》再到京城的《迎新春》,一时间圈粉无数。“对天颜咫尺,定然魁甲登高第,待恁时,等着回来贺。”在奔赴考场前,信心爆表的柳永向情人虫虫郑重承诺:“柳某金榜题名之日,便是你我洞房花烛之时!”

然而,考试的结果却出乎意料,准确的讲,柳永实际上连成绩都没有。为什么呢?因为考试一结束,真宗皇帝就下了一道圣旨:“读非圣之书,及属辞浮糜者,皆严遣之。”柳永的考卷还没被批阅就被当了厕纸了。

柳永怒了!你们都瞎啊?我写的那些正能量的词都没看见,就揪住那几首写给歌妓的词不放?什么世道嘛!

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依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酌低唱。

官家的那点功名爷不稀罕了,京城的广大女粉丝们都等着我给她们填词呢。白吃白喝白住,外加白睡,这TM不比出将入相差多少啊!你拿青春赌明天,我用风流换一生。


这之后的几年里,柳永的生活就进入到了“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群”的状态。当时北宋的词人圈初具规模,本着振兴词曲事业弘扬民族文化的宗旨(怎么听着像老郭的相声),柳永想加晏殊为好友。晏殊很是腹黑:“早就听说七兄大才(柳永在家行七),也填词吗?”“跟您一样,平时也填一些。”“别,我可是写不出针线闲拈伴伊坐这样的句子。”史载:柳遂退。就这样他直接被拉黑了。

柳永受到了巨大的伤害,白衣卿相是能当饭吃,但是没有社会地位啊!不混个一官半职还真没法在圈里混,看来就得考取个功名才行。于是,在他第一次参加科考的六年后,柳永再一次上了考场。

这一回还是没有考中。正当柳永迷茫彷徨时,他的大哥柳三复来到了京城。不怕,以后哥陪着你学,下一次咱哥俩一起考。三年后,大哥是考上了,柳永同学又落榜了。北宋词人圈里不鸣则已一鸣就是哥俩的规律鞥是没有在柳永身上发生。

俗话说事不过三,但这句话对柳永不起作用。三次落榜,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雅欢幽会,良辰可惜虚抛掷。每追念、狂踪旧迹。长只恁、闷愁朝夕。凭谁去、花衢觅。细说此中端的。道向我、转觉厌厌,役梦劳魂苦相忆。

这首《征部乐》的上半阙让人感受到柳永此时的心情,悔恨、郁闷、彷徨、无奈......。科考啊,难道你就会成为我柳永的梦魇吗?

又一个六年过去了,那个不喜欢吟词作曲的真宗驾鹤西游了,仁宗皇帝继位。第二年,科考又开。此时的北宋,迎来第一次的人才井喷。看着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宋痒宋祁兄弟都已要上场应试,年过不惑的柳永心思又蠢蠢欲动了。

再考一次吧,说不定会有奇迹的。宋真宗是没了,但仁宗还小,刘太后垂帘听政。所谓夫唱妇随,刘太后对这次科考的指示是“留意儒推,务本理道。”在这个循规蹈矩的精神指导下,连宋祁的名次都不能高过哥哥宋痒,柳永的成绩就可想而知了。

就这样,柳永就成为了宋氏兄弟跨马游街的背景帝。当他看到自己的粉丝们纷纷转粉新晋国民老公宋祁时,柳永的内心彻底崩溃了。他知道,从此江湖上再也不会有人关注白衣卿相这个名号了。


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终于要离开东京汴梁了。从二十岁走进这个城市,二十二年间,四次科考把他从一个英姿勃发的青春少年折磨成一个生无可恋的落破大叔。这是写给虫虫的词,这更是柳永倾吐自己诉无可诉的心声。他此时的内心谁也无法猜测,我们能感受的就是“寒蝉凄切...帐饮无绪....无语凝噎...冷落清秋节....晓风残月...”这些无尽的灰暗。

公元1034年,刘太后终于追随着她老公离去了,仁宗皇帝亲政。这第一件事,就是开恩科,并且晓谕天下放宽对往届落榜考生要求。在外漂泊了十年的柳永隐隐地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这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机会,他决定再做最后一搏。

这一次,老天终于开眼了,柳永考中了。这一年,柳永整整五十岁了;这一年,比他小七岁的晏殊都已经干过一任副宰相了;这一年,比他小十四岁的宋祁也已是工部员外郎了;甚至就连比他小着二十多岁的欧阳修,这一年也当上了馆阁校勘的京官(北宋的京官和地方官的待遇差别巨大)。

对了,千万别提跟柳永提京官这两个字,他听着牙疼。五十岁前的柳永被科考折磨的死去活来,五十岁后的他则是为能当上京官而绞尽脑汁,以至于犯了管家忌讳,被宋仁宗下了“此人不可重用”的考语。

苦命的柳永快退休时才得以入京为官,倒不是因为宋仁宗对他网开一面,而是他把名字改了、把名字改了、改了....

柳三变直到此时才开始叫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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