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30

第一百七十七章  铁血锄奸

我的老爹战大鹏,那年虚岁才十八岁。别看俺爹的年纪不大,却已经在中共中央山东分局社会部所属的“铁血锄奸队”中干了两年,是资格很老的“老八路”了。

我老爹所在的“铁血锄奸队”在队长李云超的亲自带领下,刚完成了追杀一九三九年年初“掖县城大屠杀”的元凶,张宗援的得力干将伪自卫团副团长程金龙的任务。程金龙这家伙穷凶极恶,就是靠能杀人得到了张宗援的赏识,在掖县城欠下了五百多条人命的血债,老百姓都叫他“杀人精”。

说起张宗援,这个人来历可不简单。这个张宗援是中国姓名,说中国话,号称中国国籍,其实是个日本人,真实的日本名字叫做“伊达顺之助”。伊达顺之助中国名字“张宗援”的来历还真有一段故事。

为了拉拢军阀张宗昌投靠日本帝国主义,伊达顺之助还真曾想认张宗昌做个干爹。其一,伊达顺之助是张宗昌的顾问,也就是说,他是在张宗昌帐前吃饷当差的;其二,伊达顺之助要取中国姓“张”,就要找一个张姓的爸爸,此人非张宗昌莫属。于是伊达顺之助就在张帅帐前喊张宗昌为老爸,要拜张宗昌为爹。张宗昌比伊达顺之助大十一岁,年纪对不上号,这老爸当得名不正言不顺。但伊达顺之助不觉得有何难堪,这种事在日本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事,因为日本皇族的各宫各家,那辈份可乱着呢。但是到了中国人这里,多少还是得讲究一下。于是乎,伊达顺之助拜见了张宗昌的母亲“侯大脚”,张老太太也觉得不妥,张老太太说:“你和昌儿年龄相差无几,不如拜为兄弟吧,今后你就名张宗援,与宗昌同辈份。……”

就这样,张老太太把她儿子张宗昌给她收的日本干孙子,改认为自己的干儿子,并且给伊达顺之助改名叫“张宗援”。张宗援本人加入了中国籍,继续从事间谍冒险生涯。

“九一八”事变之后,张宗援奉小日本鬼子军部之命到奉天招募伪军,谋到一个“安奉地区警备司令部”的番号,与东北抗联作战,为害抗日将士及平民百姓。伪满洲国整编伪满军之后,番号改为第三混成旅。“七七”事变后,关东军主使伪满军入关,一九三八年初,小日本鬼子第十四师团二十八旅团旅团长酒井隆率军侵入山东第三混成旅编成满洲国派遣军李支队,潜入山东东部,脱离了伪满编制。张宗援随即招结匪人,扩大势力,打出了“山东自治军”的旗号。张宗援在企图配合小日本鬼子向徐州扩展时,被国民党于学忠部在海州击溃,几乎全部被俘,狼狈逃回据点。接着,张宗援又率日伪军及土匪二千多人北犯掖县,并于一九三九年年初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掖县城大屠杀”血案。

一九三九年二月中旬,得意忘形的张宗援率部向招远、黄县大举进攻。在八路军五支队一再打击下,逐渐解体,内部也发生火并,失去军事实力的张宗援渐渐失去日本军事当局的信任。年底,张宗援残部被小日本鬼子军事当局强制解散,张宗援也只能隐居青岛齐东路26号,以小日本鬼子海军高级顾问的身份从事他比较擅长的特务老本行。

张宗援恶贯满盈,于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十七日被青岛警察局逮捕,作为乙级战犯被关押起来,先后在青岛拘留所拘押,最后被辗转押解到上海提篮桥监狱。张宗援也就是伊达顺之助是在上海提篮桥监狱被处决的最后一个日本战犯。一九四八年九月十日《大公报》新闻报道:“日本战犯伊达顺之助(中文名张宗援),昨中午十二时,在提篮桥监狱刑场执行枪决。上午十一时,审判战犯军事法庭检察官施泳,偕同书记官、翻译官,签提该犯。在监狱广场设置临时公案,宣告执行。伊达顺之助头发已白,着草绿色军服,玳瑁边眼镜,要求写遗言,并索卷烟。正午十二时,押抵刑场,一枪毙命,尸体由普善山庄收埋。”

忽然,我老爹发现山沟大石头边的羊肠小道上转出来三个人。我老爹拔出腰间的“二十响盒子炮”,搬开大机头,凝神望去。走在中间的原来是烟台城工委书记田思庚,走在田书记前面和后面的分别是他的警卫员兼通讯员刘二蛋和梁山河。

我老爹又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白石顶山脚下的野猪沟村子周围没有异常之后,这才关上“二十响盒子炮”的大机头,跳下老槐树,蹦蹦跳跳的迎向田思庚田书记:“田书记……”

“哎呦……是大鹏呀,让我这顿好找!李队长呢?……”田思庚田书记擦了擦“夜勒盖儿”上的汗水,笑了笑对我老爹说道。

“田书记,您找俺们队长有事儿呀?……吃‘夜饭’了吗?……”我老爹说道。

“嗯……找你们李队长传达分局朱书记的紧急命令!……快带我去找他!……”田思庚田书记顾不上说吃饭的事儿,对我老爹说道。

“还‘夜饭’呢,俺们‘晌午饭’还没吃呢!……大鹏,有‘饽饽’吗?……”田书记的警卫员兼通讯员刘二蛋和我老爹非常熟,上来就翻我老爹的身上。

“俺这就领你们去找李队长!……”我老爹一听田思庚田书记说要找李云超李队长传达中共中央山东分局书记朱瑞同志的紧急命令,吓了一跳。

我老爹当年和刘二蛋年龄相仿,十分“对撇子”。见刘二蛋在自己身上乱摸,我老爹边躲边笑道:“哎呦俺的个亲娘哎!……别闹!别闹!呵呵……俺没有‘饽饽’!你整得俺怪‘刺囔’的,朱三愣子家有‘棒棒饼子’,你去他家里头吃吧。……”

田思庚田书记在野猪沟村“堡垒户”朱三愣子家见到了“铁血锄奸队”李云超李队长。

李云超李队长骤然之间见到田思庚田书记,不由得大为吃惊,知道如果是“小小不然”的事情,田思庚田书记不会追到野猪沟村。李云超李队长把自己的“烟袋锅子”装满了旱烟,递给田思庚田书记,平静的问道:“田书记,咋了?……”

田思庚田书记接过朱三愣子递过来的“二大碗”,一口气将水喝干,抹了一把嘴,看了朱三愣子一眼。朱三愣子知道田思庚田书记要和李云超李队长说机密事儿,急忙走开。

田思庚田书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和李云超李队长的两颗脑袋在黑暗中几乎挨到了一起,田思庚田书记和李云超李队长低声嘀咕了起来。

一九三八年小日本鬼子侵占烟台之后,在烟台组建了陆军警备队、海军炮艇队、陆军特务机关、宪兵队、领事馆、居留民会、商工联合会、在乡军人会、国防妇人会以及佛教会等部队和机关团体,其中芝罘陆军特务机关是最有权力的专门机构。配合小日本鬼子的侵略行动,对付抗日军民,巩固殖民统治的特务活动,并非只是小日本鬼子芝罘陆军特务机关“独家经营”。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司令部自然也绝不甘人后,就连烟台小日本鬼子的商行、协会、会所,甚至领事馆也利用公开的身份为掩护,开展秘密或公开的特务活动。这些特务机构既有合作,又各自独立为政。一时之间,这些特务机构敲诈勒索、滥捕滥杀,恣意妄为,无所不用其极,使整个烟台城处于法西斯统治的“白色恐怖”之中。

职责不明,分工不清,就很容易产生矛盾,小日本鬼子的特务机构也一样。当矛盾激化的时候,小日本鬼子内部碍于军纪,也就是瞪瞪眼睛,吐口大黄痰。可是,一旦抓到了汉奸当替罪羊,那可就绝不手软了。曾经有一次,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课长井下平十四少佐,就借故当街把芝罘陆军特务机关机关长陆军大佐新乡荣次的“红人”,汉奸伪特务队队长徐瑞卿打了个半死。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打狗看主人”。徐瑞卿被打之后,芝罘陆军特务机关机关长新乡荣次陆军大佐虽然很不高兴,但是他和宪兵司令冢本敬壱郎大佐面和心不和,他也不能把井下平十四少佐怎么样。谁让徐瑞卿命不好,是中国人呢。

烟台城工委所领导的潜伏在烟台城内的“地下工作者”共分三个组,即情报组和行动组、通讯组,情报组又分成四个情报小组。烟台城工委田思庚田书记只和情报组和行动组、通讯组三个组的组长直接联系。烟台城工委行动组一共八个人,一个月前,行动组组长林寿山又把号称“踏雪无痕”的独行大盗时敬贤当做“奇才”,与时敬贤结拜之后,网络进行动组。

那时敬贤身手甚是了得,尤善轻功,不然怎么会被称为“踏雪无痕”呢。时敬贤对外自称是《水浒传》一百零八位好汉中上应“地贼星”,绰号“鼓上蚤”时迁的嫡系子孙。“鼓上蚤”时迁虽是小偷出身,但是他却善于飞檐走壁,胆略过人、有勇有谋、机智心细。“鼓上蚤”时迁这一点,与时敬贤倒是有点相像,也难怪时敬贤认“鼓上蚤”时迁为祖宗。

烟台城工委田思庚田书记本来不同意行动组组长林寿山把“踏雪无痕”时敬贤吸纳进行动组。可是,田思庚田书记经不住林寿山拍着胸脯给时敬贤“担保”。田思庚田书记很谨慎,经过对时敬贤反复调查,发现时敬贤所偷盗的除了为富不仁的商贾,就是巧取豪夺的地主老财,还真没发现时敬贤有什么恶行。也许时敬贤就像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说的“流氓无产阶级”吧。《共产党宣言》中说:“流氓无产阶级是旧社会最下层中消极的腐化的部分,他们有时也被无产阶级革命卷到运动里来。但是,由于他们的整个生活状况,他们更甘心于被人收买,去干反动的勾当。”

田思庚田书记碍于行动组组长林寿山资格很老,又屡立奇功,只能同意了林寿山的请求。但是,田思庚田书记认为时敬贤这种人“革命热情”也许有,但是时敬贤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思想觉悟有限。很难说,时敬贤能不能经受住随时都可能牺牲的“地下工作”的考验。所以,田思庚田书记一再警告林寿山必须严格约束时敬贤,等局势好转一些之后,送时敬贤去山东分局学习一段时间再安排工作。

在行动组组长林寿山的约束下,时敬贤只老实了不到一个月,就再也耐不住寂寞,开始小心翼翼,后来干脆就瞒着林寿山,频繁的出入赌场。时敬贤在一次与另外一个赌徒发生争执时,被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队的一个便衣特务盯上。这个便衣特务十分老练,他并没有声张,只是暗中跟踪,找到了时敬贤的住处。在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井下平十四少佐的指挥下,摸清了烟台城工委行动组成员的住址之后,统一抓捕。

在抓捕的过程中,烟台“地下党”行动组八个人当场牺牲了四人,被捕了三人,其中就包括时敬贤。只有行动组组长林寿山因向烟台城工委田思庚田书记汇报工作,躲过了抓捕。时敬贤熬不过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队特高课的酷刑,进了审讯室不到一袋烟工夫就全招了。另两位被捕的烟台“地下党”行动组同志宁死不屈,被送到了烟台东炮台,小日本鬼子使用秘密制造的“绞人机”,残忍的杀害了两位被捕的烟台“地下党”行动组同志,尸骨无存。

可烟台城工委田思庚田书记得到的情报是,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队翻译官苑少卿原本和时敬贤相识。在烟台街头偶然相遇之后把酒言欢,互道别来之情。酒酣耳热之际,时敬贤露出了想策反苑少卿的意思,引起了苑少卿的怀疑。经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队特高课侦查,一举破坏了烟台“地下党”行动组和情报二组。

时敬贤叛变后,很快就交代出烟台“地下党”行动组组长林寿山的另一处秘密住处,以及时敬贤曾经取情报时,疑是烟台“地下党”情报二组联络点的“芝福杂货店”。

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井下平十四少佐和宪兵队翻译官苑少卿由时敬贤带路,在抓捕烟台“地下党”行动组组长林寿山时,出了意外。林寿山觉察出时敬贤神色有异,在拔枪时,与时敬贤扭打起来。小日本鬼子的宪兵蜂拥而入,烟台“地下党”行动组组长林寿山在最后关头拉响了手榴弹,与叛徒时敬贤同归于尽。

幸好时敬贤只知道八路军在烟台最大的官儿叫田思庚,却不知道田思庚住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田思庚长什么样,田思庚田书记这才侥幸没有被捕。时敬贤的死,更让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井下平十四少佐气急败坏。小日本鬼子侵占烟台时,对老百姓实行了“保甲制”和“连坐法”,一户有事五户连坐,实行法西斯统治。烟台小日本鬼子的宪兵和芝罘陆军特务机关的特务全体出动,在烟台城疯狂的抓人。烟台“地下党”行动组和情报二组殉难烈士的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被抓起来二百多人,全部押到烟台东山的棒球场上,专供小日本鬼子和汉奸追逐枪击和刺杀取乐,其罪行令人发指。

噩耗传来,烟台城工委田思庚田书记悲愤之余,紧急命令逃脱追捕的同志迅速隐蔽之后,将烟台地下党组织遭到小日本鬼子严重破坏的事情向山东分局作了汇报,并着重汇报了大汉奸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队翻译官苑少卿的“滔天罪行”。山东分局朱瑞书记嫉恶如仇,当即电令烟台城工委书记田思庚,迅速找到在牟平和烟台之间活动的“铁血锄奸队”,传达山东分局的命令,坚决除掉“无恶不作”的“大汉奸”苑少卿。

李天勤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不实的情报真是害死人呀!……如果苑少卿苑老前辈被‘铁血锄奸队’当成恶贯满盈的大汉奸除掉,这……这位烟台城工委书记田思庚所犯的错误可就大了,恐怕会给党的事业带来无法弥补的损失!……‘铁血锄奸队’要是……要是因为错误的情报有了损失,这位田思庚田书记就算被杀一百次也难赎罪愆。……”

李天勤是知道苑少卿苑老前辈并没有被山东分局的“铁血锄奸队”当成恶贯满盈的大汉奸除掉的,所以他也就没有担心。他所担心的是“铁血锄奸队”深入虎穴锄奸,“铁血锄奸队”这些队员的安危。我笑了笑,说道:“李哥请大放宽心,咱们‘铁血锄奸队’神勇无敌,李云超李伯伯运筹帷幄,料敌机先,全体同志一根汗毛都没少!……就是那苑少卿苑老前辈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他虽然挨了俺爹一枪,在小日本鬼子烟台的陆军医院里住了大半年,却因祸得福,解除了烟台小日本鬼子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井下平十四少佐的怀疑……”

“停!停!停!……”李天勤十分好奇的打断了我的话,问道:“你说什么挨了你爹一枪,又解除了小日本鬼子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井下平十四少佐的怀疑?……这么复杂!……”

“呵呵……”我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俺爹他们‘铁血锄奸队’正要动手‘前儿’,俺曾大姑突然赶到了烟台,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嘱咐了俺爹一顿。所以,俺爹这一枪就打在距离苑少卿苑老前辈的心脏不足一寸的地方,没打心脏。‘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真是切菜刀剃头,忒悬乎了!……”

李天勤笑了笑,说道:“哦……你老爹的枪法够好的了!……”

李天勤这话显然是以为我在吹牛,我晃了晃脑袋,说道:“一般一般,哈尔滨第三!……俺老爹的枪法照俺三姑那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你三姑?……你三姑是谁呀?……”李天勤惊讶的问道。

“俺三姑?……”我有些不满的看了李天勤一眼,似乎觉得他连大名鼎鼎的我三姑都不知道,简直是忒孤陋寡闻了。但我转念一想,李天勤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怎么会认识我三姑呢?于是,我笑了笑说道:“俺三姑打小日本鬼子那会儿在胶东那是大大的有名,就连许世友许司令都称俺三姑是‘神枪仙姑战大脚’呢。……”

“哦?……你三姑叫‘神枪仙姑战大脚’?……你三姑还认识许世友许司令?……”李天勤更惊讶了。

“当心惊掉了你的下巴砸了脚面!……”我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必须的!……何止是认识呀,俺三姑和俺三姑父‘灭东洋’仝镇山结婚,许世友许司令还是证婚人呢!……”

“你三姑父‘灭东洋’仝镇山?……”李天勤似乎对我“讲故事”的逻辑性颇不以为然。他只好笑嘻嘻的引导我书归正传:“呵呵……小战,许世友许司令给你三姑‘神枪仙姑战大脚’和你三姑父‘灭东洋’仝镇山当证婚人的事儿过后再讲。……你还是先给我讲一讲曾老前辈为什么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烟台?……是怎么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嘱咐你爹的?……”

“李哥莫急!……待俺从头道来。……”我差一点把“当哩个当”的“山东快书”过门儿说出来。我勉强忍住,讲起了那惊心动魄的一段故事。

苑少卿苑老前辈因为向中央送出了一份有关烟台的小日本鬼子准备扫荡昆嵛山区根据地的情报,引起了烟台小日本鬼子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井下平十四少佐的怀疑。可是,狡猾的井下平十四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苑少卿苑老前辈的身份十分特殊,他不仅是井下平十四顶头上司烟台小日本鬼子宪兵司令冢本敬壱郎大佐的同窗好友,还是冢本敬壱郎大佐的表妹夫。井下平十四长了几个脑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敢抓苑少卿苑老前辈?那不是明摆着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冢本敬壱郎大佐难堪嘛。井下平十四无可奈何,只能暗中调查。

消息传到了中央,中央社会部副部长李克农十分担心苑少卿苑老前辈的安全,并已经计划好了让山东分局派人把苑少卿苑老前辈接到胶东解放区去。就在这时,发生了烟台城工委“地下党”的行动组成员“踏雪无痕”时敬贤叛变,给烟台地下党组织造成了严重破坏的恶性案件。这烟台小日本鬼子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井下平十四少佐贼啦“损”,他灵机一动,故意散布消息说,烟台城工委“地下党”的行动组成员“踏雪无痕”时敬贤的叛变,以及烟台“地下党”遭受巨大损失是苑少卿苑老前辈告密的结果。井下平十四这个“瘪犊子揍儿”的,想瞅一瞅咱们八路军得到了这个情报会有什么反应。

李天勤听到这里,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似乎已经推断出了当年这起惊心动魄事件的前因后果。果然,李天勤问道:“小战,这些都是曾老前辈讲给你听的吗?……”

“不是!……”我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俺是在家乡‘前儿’听老爷爷讲的。……”

“老爷爷?……你说的这位老爷爷尊姓?……也是隐蔽战线的老前辈吗?……”李天勤显然对我的故事中时不常的总“杀”出个“程咬金”来显得很不适应。

我知道李天勤误会了,急忙说道:“俺说的‘老爷爷’不是对老年人泛泛的尊称,在俺们家乡就是‘太爷爷’的意思。……俺说的‘老爷爷’大名战传瑞,是俺爷爷的堂叔,也是俺们战氏家族‘眼目前儿’辈分最高的,今年已经九十六岁了,生的那是鹤发童颜。老爷爷贼拉有学问,光绪二十一年,老爷爷才九岁,就考中了‘秀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俺们战氏家族按‘文成武功,忠厚传家,大智若愚,福寿永长’排辈儿,老爷爷是俺们战氏家族中‘传’字辈儿硕果仅存的人。……”

“哦……”李天勤这才恍然大悟。接着仍不死心的问道:“小战,你老爷爷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当年的绝密,他老人家也是隐蔽战线的老前辈吗?……”

“不是!……俺老爷爷是听苑少卿苑老前辈讲的。……”见李天勤满脑门子问号,我赶紧笑着讲了起来:“‘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俺娘正怀着俺。有一天‘日头爷’刚偏西,俺们村里头突然来了一辆‘老毛子’的‘嘎斯GAZ 69’吉普车,说是烟台的公安局局长亲自陪着北京中央联络部的一个啥局长来了。……”

李天勤自然能够猜到我说的“北京中央联络部的一个啥局长”一定就是苑少卿苑老前辈。但是他已经知道了我的故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欲知后事如何?只得耐心的听下去。

这一下,我“白话”的就更来劲儿了:“俺们村自打解放以后,十多年没来过这么大的官儿了,全村一下子沸腾了。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儿,以及大姑娘小媳妇们也不‘站疃头’了,纷纷围上来瞧稀罕。……‘那前儿’,俺‘宝叔’刚当上生产队的队长,他领着北京来的大官儿直接来到了俺家。俺爹一瞅,哈哈……原来是老熟人!……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是俺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来人正是当年挨了俺爹一枪的烟台小日本鬼子宪兵司令冢本敬壱郎大佐的翻译官苑少卿。……苑少卿苑老前辈赶上前来,一把握住俺老爹的手,说啥也不撒开了。当烟台的公安局局长见俺老爹瞅着司机把十袋子白面和两麻袋小米从车上扛到屋子里头直发愣,急忙一五一十的把苑少卿苑老前辈的身份讲给俺老爹听。……并说苑少卿苑老前辈这次是到烟台来开会,偶然听说了俺老爹,这才自掏腰包,拜托烟台的公安局局长帮忙买了十袋子白面和两麻袋小米,来俺家看望俺老爹。……”

李天勤笑了笑说道:“呵呵……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能有十袋子白面和两麻袋小米,那也算是了不起的富翁了!……”

我连连点头,说道:“可不咋的!……‘三年自然灾害’‘那前儿’俺们村大多数人家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一粒粮食,能有‘烀地瓜’或者是‘烀地蛋子’吃就是富裕人家了。过年吃顿饺子、煮顿‘面汤’还是‘棒子面儿’的。唉……俺爹向来穷大方,把苑少卿苑老前辈带来的面和小米,就留下了半袋子面和半麻袋小米,剩下的都分给了村里的老少爷们儿,整的村子里像过年似的。呵呵……‘谁与幽人暖直身,筠笼冲雪送乌薪。烦君笑领婆欢喜,探借新年五日春。’苑少卿苑老前辈此举功德无量!为了表示对苑少卿苑老前辈的尊重以及酬谢赠粮之德,俺老爹特意把战氏家族中辈分最尊贵的老爷爷请来相陪。……”

“嗯……对于你家和你们村的乡亲们来说,苑少卿苑老前辈这是雪中送炭呀!……”李天勤很聪明,基本推断出了一定是中央社会部副部长李克农知道这件事后,当即决定将错就错,使一出“苦肉计”,既不让山东分局社会部违抗朱瑞书记的命令,又能帮助苑少卿渡过难关。让苑少卿这位“黄雀”能够继续潜伏,发挥更多更大的作用。

李天勤看了看手表,笑了笑对我说道:“小战,你老爹他们‘铁血锄奸队’当年是怎么行动的?你曾……曾老前辈是怎么指挥你老爹打苑少卿苑老前辈这一枪有意打偏的?……”

我挠了挠脑袋,笑了笑说道:“烟台城工委田思庚田书记传达完了山东分局朱瑞书记的命令,就和李云超李伯伯商量咋才能除掉苑少卿苑老前辈这个‘大汉奸’。……要想潜入小日本鬼子烟台的宪兵司令部实施‘锄奸行动’,几乎是不可能的!……田思庚田书记提供了一个情报,就是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司令部的总务课长犬养一公少佐的儿子过周岁生日,第二天准备在烟台的‘八仙大酒楼’大摆宴席,烟台有头有脸儿的小日本鬼子和汉奸都得去。嘿嘿……犬养一公这个‘瘪犊子揍儿’的小日本鬼子,不就是想趁机敛财嘛。……”

李天勤点了点头,说道:“嗯……在饭店这种地形复杂、人来人往的繁华地方实施‘铁血锄奸’行动,付出的代价最小,成功的把握最大了!……”

“是呀!……李云超李伯伯也是这么说的!……”我也点了点头,继续讲了起来。

“铁血锄奸队”李云超李伯伯和烟台城工委田思庚田书记研究决定,第二天在烟台“八仙大酒楼”除掉“大汉奸”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司令冢本敬壱郎大佐的翻译官苑少卿。

可是,“铁血锄奸队”要想混进小日本鬼子占领下的烟台也绝非易事。小日本鬼子占领烟台之后,对神出鬼没的“土八路”十分头痛,别说是烟台,就是普通小据点的戒备也十分森严。也可以说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烟台小日本鬼子的芝罘陆军特务机关为了加强统治,命令伪警察局在烟台从东到西均设置了电栅门,在汽车站附近还专门设有电网。烟台街头,随处可见小日本鬼子和汉奸所配置盘查行人的岗哨。没有或者是忘记了带“良民证”?那是要遭到盘问和毒打,甚至逮捕的。

烟台城工委“地下党”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铁血锄奸队”搞到了五张“勾命证”,也就是小日本鬼子和汉奸所说的“良民证”。

“铁血锄奸队”的队员不能全部进入烟台,也不能让李云超李伯伯退缩。李云超李伯伯当机立断,命令我老爹和“铁血锄奸队”的队员张峥先、李秉昌、李立岩、刘顺子混进烟台,由张峥先负责指挥。在行动中,我老爹担任“枪手”那就当仁不让了。张峥先和刘顺子为一组,李秉昌和李立岩为另一组,从两翼掩护我老爹,并负责张贴处决“大汉奸”苑少卿的《告示》。为了保证铲除“大汉奸”苑少卿苑老前辈的行动成功,这两组队员必要的时候也担任“补枪”的任务。李云超李伯伯率领“铁血锄奸队”剩下的十二名队员,携带着一挺“歪把子”,隐蔽在烟台东门外不到一里地的一座破庙里,接应完成任务之后回撤的队员。

潜入烟台,长枪是不能携带了,“铁血锄奸队”五个队员每人携带两支驳壳枪。我老爹除了用他那两支从“贾大善人”的保镖哪里抢来,作为拜“双枪无敌赛彦平”杜梓林为师学枪法见面礼的两颗二十响“盒子炮”,还有他从来不离身的九柄飞刀。李云超李伯伯担心我老爹的安全,把自己防身用,没舍得打一枪的“枪牌撸子”,也就是比利时国营赫斯塔尔公司早期大规模生产的“勃朗宁M1900式”7.65mm手枪插在我老爹腰间。

我老爹和他的四个战友在烟台“地下党”的掩护下,顺利的混进了烟台。烟台“地下党”想的很周到,在把武器还给我老爹时,还给我老爹准备了一担淋上水的湿柴。我老爹明白,这担“湿柴”是给他做掩护用的,淋湿了是为了卖不出去。

张峥先是有丰富经验的老“行动特工”,他给我老爹安排的狙击地点离烟台“八仙大酒楼”也就九十步远的小巷口,这里既可以监视烟台“八仙大酒楼”的动静,也可以在完成任务或是遇有危险时迅速撤离。张峥先他自己和刘顺子离我老爹大约五六十步,以防不测。

我老爹蹲在在小巷口边抽烟,边瞄着烟台“八仙大酒楼”的动静,他蹲了大概一袋烟的功夫,眼睛的余光忽然发现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年女乞丐手举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破碗,一路乞讨,一瘸一拐的慢慢来到自己身边。“佝偻八相”的老年女乞丐把破碗颤颤巍巍的伸到我老爹面前,嘶哑着嗓音说道:“观世音菩萨保佑你多福多寿,可怜可怜我老婆子吧!……”

我老爹浑身一震,但他不敢抬头,激动地低声说道:“姐?……咋是你?……”

曾大姑低声说道:“大鹏,苑少卿对咱们还有大用处,不能杀!……”

我老爹将头上的毡帽向上捅了捅,对曾大姑说道:“姐,俺这就带你去见张峥先,取消行动不就妥了吗?……”

我曾大姑低声说道:“行动不能取消!……烟台‘地下党’组织遭到这么严重的破坏,咱们要是不整出点响动来,那不是助长了小日本鬼子和汉奸的嚣张气焰了吗?……大鹏,你该出手还是得出手,就是留下‘大汉奸’苑少卿一条命就行了。……”

我老爹摇了摇头,说道:“俺不是抠,实在是还没开张,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

俺大姑一瘸一拐的慢慢走了。又陆陆续续过来几个人,看了看我老爹的“湿柴”,价钱都没问,就摇了摇头走了。又过了大约两袋烟的功夫,张峥先忽然给我老爹发来信号。我老爹凝神望去,只见小日本鬼子烟台宪兵司令部的总务课长犬养一公少佐走出烟台“八仙大酒楼”的大门,身后跟着两个腰佩“王八盒子”小日本鬼子宪兵。

就在这时,六个手提“三八大盖儿”的小日本鬼子宪兵簇拥着一辆人力车停在烟台“八仙大酒楼”的大门前,上面下来一人,迎上笑眯眯的犬养一公。

我老爹知道这个人就是“大汉奸”苑少卿,他闪电般拔出两颗二十响“盒子炮”,大吼一声:“苑少卿,你的死期到了!……”

我老爹的吼声未落,“啪”、“啪”就是两枪,一枪打在苑少卿的左胸,一枪打在犬养一公的脑门儿上。……

看来李天勤真的有事,他一个劲儿的看表,听我讲到这里,说道:“小战,我还有点别的事儿,就不陪你吃晚饭了。晚饭门口的战士会送进来,但是你不能和他们说话。……”

“李哥,这个……这个有酒吗?……俺听说咱部队的‘军工特供’那是贼啦好喝。呵呵……”我嬉皮笑脸的说道。

李天勤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喝酒!……想喝酒等你完成任务的时候再喝吧。哼!……喝酒误事!你要是耽误了行动,我把你剁吧剁吧喂狗!……”

你可能感兴趣的:(2020-0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