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五岁,我也十五岁。

她骑着亮晶晶的单车载着我逆风狂奔,但渐渐乏了,车子歪倒了,我们一起跌进夏天的麦田里。穗子戳得我们脖子痒,心却加速跳个不停。我翻个身朝着她,她仰面大笑,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看着一模一样的我。她说,安莉洁,你可真是个疯子。我默许了,抬眼看着映出我面孔的眼睛,闪着熄不灭的火和张狂,从无底洞里跳出来,缩不回去,这才是疯狂吧?

我们做一样的梦,买同样的裙子,嚼同一种口味的糖果。她在镜子外面,我在镜子里面。可是隔着一层名为性格的玻璃,我们谁也分不清楚究竟谁在镜中。她看天空是灰色的,阴霾、恐惧,欲望和自由,没有神明的一席之地;我的天空是蓝色,澄澈、平静,信仰和随意,神明在我的头顶上。她笑我愚蠢,我说她张扬。谁也不承认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可我们确确实实存在。柠檬的酸味在口里炸开,蔓延,她若无其事地鼓着腮,我只好皱皱眉咽了下去。

她会摔坏我的花瓶,打破我的鸟笼,或者是撕碎我的信纸。我搞不懂,也没有精力去搞懂,她为什么和我拥有一模一样的躯壳,却不能接受另类的灵魂。她爬上床,钻进我的被子,扼住我的喉咙,抚摸我颈后的伤疤,一遍一遍地亲吻,最后攥着我的发丝沉睡过去,入了梦呢喃,为什么我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眼中翻涌着咸涩的泪,被我拭去了。为什么她要留下来,为什么我要离开?我们谁都不该先走一步。我推掉她缠在头发上的手臂,抬腿将她挪下了我的床,丢了一床被子下去。她还没有醒,我转了个身,面对着房间的窗户,走进和她一样的梦境。

神悄悄对我说,我们都丢了一件东西,丢在了对方的身体里。但我们到底是不知道,究竟丢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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