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长点心吧(一)

      没到盛夏春辉中暑了。下班回到出租屋,见他手扶着额头,皱着眉,镜片后的眼光暗淡,有点恹恹的躺在床上,全不似先前样子。问他怎么了,他说脑袋发胀,浑身酸疼还伴着腹泻。不用猜就知道,事起昨日端午晚饭,三瓶冰镇啤酒下肚,腹内冷热激荡,快五十岁的人自是不如小伙子扛造。再加上为我去禹州尊海取自行车,大热天让他上午去,为图一时舒服的懒觉偏要下午去,顶着烈日骑行八公里回来,不中暑都对不起太阳公公的热情。于是两种情形一综合,胃肠感冒的症状便出来了。

  我与他三十年寒来暑往的交往,毫不夸张的说,大多是用烧酒一点一滴浇灌出来的。酒花绽放的友谊,始于青年胜于壮年,衰于中年。热血沸腾与壮怀激烈的时代过后,互动已渐渐趋于涓涓细流平淡如水。从同学到成朋友,只不过是日久天长彼此都融入彼此生活罢了。

  身处异乡,为生活奔波,心力交瘁的同时根本提不起喝酒兴致,哪怕有老乡请都尽力挽拒,却之不恭也浅尝辄止。之前在家乡,我俩凡是在一处无酒不欢,醉酒后便是前尘往事喋喋不休,闹出很多自己都羞愤的事情,多数时候还会打着醉拳回家。清醒后记忆时有缺失,身体更是极度不适,等身体恢复了,往往又好了伤疤忘了疼。鉴于此,这次离家后,我俩达成共识痛下决心要把酒彻底戒掉。

  端午晚上,他买了猪脚和拌菜,几瓶啤酒。我在上班,他语音微了我无数遍,车轱辘话也说了无数遍,中心思想过节无论如何也要喝点,以慰藉思乡之情。我全盘否定他的想法,还义正词严地教育他一番。我担心他这次开戒会与酒再叙前缘,以他的自律性我是一百个不放心。终究我的话没起多少作用,做为充当主歌部分的白酒没买,直接唱到了副歌部分拎回来几瓶冰镇啤酒。异地他乡的端午,有酒有菜颇有点节日意味了,堪堪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又把自己放倒了。

  春辉矮我五公分,年长我一岁,初相识于初三那年我转学到他的班级,那时他是留级生,是我们新生的学哥。后来我毕业考上中专,他又继续在初三深造了二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及至多年后,酒过三巡他都会吹嘘自己的同学多,有做这个的,有做那个的,如何如何了得,还很傲娇的样子。

      他戴着一付很深的眼镜,学习却一踏糊涂。按理说他不是好学生,是学生当中的坏分子,可是打架斗殴逃学上网吧他却一样不沾,上课也认真听讲,不过当时明白过后全忘。班主任仔细归纳总结了各科任对学生情况的反馈,又结合自己的观点看法,很慎重地在一节班会课上对全班同学逐个进行了点评和总结。老师对春辉下的结论,这是块刀枪不入油水泼不进的顽石,铺路都嫌硌脚废材一个,于国于家无望了。同学们哄堂大笑,他却满不在乎,眯起笑眼嘴角上扬,配合着这看似搞笑的气氛。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中学生,没挨过老师骂又没挨过老师打的很少,可对于他老师直接无视了。

  他长了一张大众脸,却处处透着真诚实在,不过有些不善言辞(酒后除外)甚至迂腐,在不熟识的人面前多少还有些羞赧。这样毫无明显特征的外表,又不张扬的性格,不在脸上写出名字丢在人群中很难被发现。大家都承认他是个好人,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好人。别人对他好,他会对别人更好。但是在如今社会里,一个很彻底很纯粹的好人会被冠上愚顿的标签。他思维简单,简单到做事只看表面,很轴认死理一根筋。有时候对他说事得绕着弯说,直说不接受又抗拒。而有些事交待给他要掰开皮说馅,少说一个步骤,他都容易把事情弄乱搞砸。总而言之对于我来说,这是个麻烦制造者不定时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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