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重读《瓦尔登湖》之《冬日瓦尔登》

在四季中,冬季是最安静的季节,大自然会在此时修整、酝酿或是静思,不过始终脉脉含情,此处无声胜有声。

在本章开始,梭罗提出了一些问题,并且自称被此困扰着,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如何——何时——何地”,没有更多的补充说明,只是简单的疑问副词和疑问代词,而这又恰恰是思维的纵深延伸,探索本质,继而运用实践,最终返过来证明规律。但多事的读者——我——偏偏想给这些词补充一些内容,就如人们想给断臂维纳斯补充手臂,读出我自己的感受。“为什么文明越发达,人们却距离家越远,越不理解自然?”“如何去唤醒,如何去寻找最本真的”“何时才能让重归自然的怀抱,回到纯真时代”“真正回到哪里?自然,抑或本心?”或许这些问题太庞大了,太遥远了,所以很难马上给予明确的回答,所以,面对梭罗,自然“面容恬静,饱含满足,唇间却没有任何疑问”,一如慈爱的老师面对急躁且求知欲强烈的学生,不愠不火,“向前”,自己来探索吧!没有回答却早已回答了,“白天却会给我们呈示这伟大的造化——这甚至从大地延及浩渺天宇的卓越天工”。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一如往常,梭罗走入白昼,走入瓦尔登,遵从自然的教诲,去实地解开这些疑惑。已冻结为冰的湖水又呈现出另一番晶莹世界,它是天地的一面明亮镜子,反照出世间所有形态,“会反射每一束光线,映出每一方阴影”,绝无偏私。“站在这白雪覆盖的平原之上,好像置身于群山环围的草场之中”,冬日与春日并无本质区别,变化的不过是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形态,永远不变的是自然是万物之家。“脚下便开启了一扇窗户,我跪下喝水,向下看去,那寂静的客厅里满是游鱼,柔和的光线照彻湖水,好似透过一扇毛玻璃窗户,沙质地板明亮堂皇,如同夏日”。还有不变的是自然的平和脾性,“天国既在我们的头顶,又在我们的脚下”。无论何时回归,自然都会等待,关键在于你是否想回家,你还记得它吗?你还想了解它吗?

梭罗想回家,和梭罗意趣相投的人想回家,他们的智慧源于鲜活的自然,也有更多的人并不是如此,“城里人的见解却是二手知识”,远离自然太久了,只能依靠道听途说来生活,这也是他们愚昧不自知,狂妄自大的主要原因。那么久居自然的人都是智者吗?也不尽然,他们固然有很多优势,“他本身就深植于自然之中,较之博物学家的洞察更为深入”,可惜他们并没有能力和渴望去探求自然的规律。如《石钟山记》中的“渔工水师虽知而不能言”。

“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因此,久居山林的万物会受到自然的熏染,获得活力生机,获得灵性,就连一条瓦尔登湖中的梭鱼也是这样,它们因获得自由而光彩四射、高贵超凡,梭罗被吸引,连连赞美:“它是瓦尔登湖能游会动的精核,又是这方湖水的结晶”,而街上的大西洋鳕鱼,离开了海洋,会惨如尸色。

我想到前一章中有猎人反复问梭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应该可以换一种方式询问“瓦尔登湖有什么地方吸引梭罗?”生长在这里的万物已经代替自然回答了,“是生命王国的瓦尔登湖”。每一个都是他的代言人,还需要回答吗?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瓦尔登湖丢失湖底已年深日久”,人们对它的深邃有很多的揣测,也做过很多测量,可惜方法不正确,没有得出最终明确的结果,梭罗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测量它,只用了一根鳕鱼钓线和重约一磅半的石头,测量过程很细致,文中用一些精准的数据,这是测量员梭罗专业素质严谨有效的高光时期,用实践行动证明瓦尔登湖的深邃,这让梭罗欣慰。“只要人们对无限存有信仰,总会认为有些湖泊深而无底”,更庆幸的是瓦尔登湖还未被完全破坏,还留有些许敬畏。

精准测量并没有妨碍梭罗对周边景物的观察,他发现了天然的一致与和谐,“这些水湾不仅是湖水向陆地在水平方向,而且也是在垂直方向的延伸,于是在岸际形成了一个盆地,或者说相对独立的小湖,环抱水湾的两个岬角表明了沙洲的走向”“由此可见,观察湖面轮廓和缓特征即能猜定湖泊的最深点”,原来,自然是智者,早已有了最好的布置,最好的安排。“如果我们掌握了大自然的所有规律,那么,只需了解某一方面,或关于某一情况的描述,就能推知一切详情。其实我们知之甚少,因此推断就打了折扣,所以如此,倒并非大自然本身混乱无序,而在于我们对推理所需的基本要素昧然无知”,我们远离了它,自然不明白真正的大美,实际上,那些由我们尚未发现,看似相悖实则相符的大量规律所致的和谐状态才更加奇妙。

大美不限于自然形态,更深入到了精神道德层面。“核心为提取纵横两条长线”,生命的长度不由个人“修短随化”,但生命的宽度和厚度完全可以由精神道德决定,两者的交点便是他人格发展的深度和高度。

“为何——如何——何时——何地”也早已暗含在本章的文脉中,也贯穿了梭罗的整个简约生活的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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