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兴亡决,斯言寄远人。
中原谁共逐,天子岂无真。
义莫从新主,恩堪断老亲。
至今留墓草,如报汉家春。
——清•袁希颜《王陵母墓》
西汉初年,敢和吕后当面争执,反对分封吕姓子弟为王,维护刘邦约定的名相王陵,早年间本来是沛县的豪门贵族,在地方上很有名望。
早在刘邦还没有发迹时,曾拜他做大哥,可以说,那时候王陵是沛县的大佬级人物,刘邦只不过是他的其中一个小弟而已。
所以,虽然刘邦一直以“兄事”他,但王陵根本瞧不起刘邦这个小小的泗水亭长职位,以及他的平民身份。
后来等到刘邦起兵沛县,王陵一党聚集几千人,占据南阳,自称为穰侯,就是不愿跟随刘邦。
尽管如此,却并不影响刘邦对他的信任和尊重,这是由于王陵为人质朴,秉性耿直纯真,没有勾心斗角或虚伪,因此深得刘邦喜欢。
本来,刘邦和王陵先后起兵反秦时,俩人基础都差不多,但结果却越来越悬殊。刘邦做了堂堂汉王,王陵却一直带着几千兵马在南阳转悠。
随着刘邦的智库团队越来越强大,直接助力其军事节节顺利,终于平定三秦,威震天下,而且刘邦素来敬重王陵。王陵思虑再三,终于决定放下架子投靠从前的小弟刘邦了。因为事实证明,刘邦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人物,王陵不服不行。
与此同时,项羽也在争取贵族出身的王陵,他明白,王陵虽然实力弱小,但在楚地名望很大,他的去向能影响当地其他豪门富族的去向,所以一定要将他收编帐下才安心。
于是项羽在其智库团队极不给力的情况下,做了一件非常有失身份的决定,他将王陵的母亲抓起来,想以此要挟王陵降楚。
王陵是个大孝子,得知母亲被困的消息自然急坏了,赶紧派使者去跟项羽谈判。项羽听说王陵派人来了,立即设宴招待使者。
在宴席上,项羽特意安排王陵母亲坐在宴席的尊位,项羽自己却好像她亲生儿子一样坐在下位,真可谓以最高规格礼仪侍奉王陵母亲。
没想到,王陵母亲借送使者出门的机会,老泪纵横地请求使者转告王陵:好好地事奉汉王刘邦,汉王是宽厚大度的人,终将取得天下。不要因为母亲的缘故而对汉王怀有二心。为了让儿子安心,母亲愿用一死来表明心志。说完就伏剑自杀了。
项羽闻讯勃然大怒,他费尽苦心尊重王陵母亲,却不被认可,一气之下竟然将王陵母亲的遗体煮杀后喂狗了。
王陵惊闻噩耗,怒恨交加,从此谨遵母训,一心辅佐刘邦,屡立战功,官至丞相。
对于已经伏剑自刎的王陵母亲,为什么项羽还要煮了她呢?这就充分反映了项羽怒令智昏,暴虐残忍的真面目。他在短短的一生中,多次屠城,大肆屠杀降兵降民,要不是项伯的极力劝阻,他差点把刘邦的父亲也给煮了。
他丝毫不顾此行传扬出去,天下人会如何胆寒地唾弃他、远离他。
由此可见,王陵母亲的判断是对的,她在楚军的经历着,对项羽观察着,她懂得项羽阵营通过控制对手的家庭来威胁对手,这是不得人心的做法。
老人家用死做出了选择汉王的决定,也替所有观望的人做出榜样,再加遗体被烹杀,项羽更加失去人心,他注定了失败。
事后,由于当地百姓为王陵母亲的行为所感动,偷偷地将她埋了,堆起了一个大土堆为坟。
直到刘邦将项羽从彭城赶走后,王陵才能来拜祭母亲。他一路哭着跪行到母亲的坟前,痛不欲生。埋葬王陵母亲的大土堆上,后来立了“汉安国侯王陵母墓”的碑,简称“王陵母墓”,他跪行的这段路,也被称为王陵路了。
多年后,当吕后在刘邦病榻前问曹参之后相国人选时,刘邦认为王陵可以接任,但又认为他过于憨直率真而不能独任,又安排足智多谋的陈平辅佐他。
果然,相国曹参去世后,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惠帝之后,吕后要以吕氏一族为王。朝议时,吕后的提议遭到王陵的强力抵制。
王陵说:“当初高祖皇帝与我们定下白马盟约,对于非刘姓子弟称王的人,天下人都可以来击杀他。今天让吕姓子弟封王,是违背高祖盟约的行为。(高皇帝刑白马而盟曰:‘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今王吕氏,非约也。)”
吕后对王陵的犯颜直谏当然不高兴,她又问陈平、周勃,没想到他们却说:“高祖皇帝统治天下时,封刘姓子弟为王。如今太后当权,想要分封吕姓子弟为王,没什么不可以。(高帝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称制,欲王昆弟诸吕,无所不可。)”
吕后听了大喜。下朝后,王陵质问陈平:“当初跟高祖皇帝一起歃血为盟时,你们几位不在场吗?如今高祖去世,太后一介女流当权,想封自己吕家子弟为王,你们几位为什么放任不管、违背盟约?如此,你们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高祖?(始与高帝歃血而盟,诸君不在邪?今高帝崩,太后女主,欲王吕氏,诸君纵欲阿意背约,何面目见高帝于地下乎!)”
陈平回答:“当场不留情面地驳斥最高领导,这份正直与与豪气,我不如你。不过,保全刘家江山社稷,安稳存续刘氏后代,可能还是我的法子管用。(于面折廷争,臣不如君;全社稷,定刘氏后,君亦不如臣。)”王陵听了,无言以对。
王陵的一生无疑是辉煌成功的一生,很显然,这得益于他有一位好母亲,不仅给了他一身本事,还指点他如何弃暗投明。
如陆机所言:“永远怀念这位睿智的母亲,不仅英明而且慈爱,为了成全儿子,不拖累他,伏剑自杀,留下的遗训永远激励儿子,护佑儿子。(依依哲母,既明且慈。引身伏剑,永言固之。)”
(参考资料:《智囊全集》、王陵百科词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