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车没了
保定这个地方清代的时候称直隶，现在哪里还有一座直隶总督府在对游人卖着门票。在这四十五天的操作期中，王东金每天的事情就是像下属一样每天跟小史汇报工作询问工作进度；每天像上司一样对着他的客户发号施令，在结尾一定会加上一句：“你给我老实点，小心操作方不让你拿钱了。”然后就是长吁接短叹，自己一个人坐在龙龙的位置上，低着头看着手机，拧着眉头，时不时的使劲攥着拳头发两下狠，时不时自己小声的和自己说着话。
胖子每天依旧是躺在床上睡着觉，然后就是起床抽烟看电视，要么就是偷龙龙的笑气小钢瓶吹气球玩。每天耗日子一直等着离开的日子。
龙龙从上次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房间的水电费王东金只要是有钱，而且需要的使用的情况下，王东金自己会在微信上冲十块钱的，不用的时候就任凭这个房子处于一个停水停电的情况。
韩晓龙自己去了南阳做背车的口子，用王东金的话说：“这个傻B自己去做口子能回来就是好事情，他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得下来这个口子，看见朋友圈有口子就冲上去，傻B。”
王颖听说是去做了申通的快递员，毕竟要养家糊口的，王颖这个人见过一面以后我就觉得这个人相对来说比较靠谱。相对于王东金来说跟务实，毕竟吃饱肚子是最重要的。
我之前和龙龙有过喝茶的的交情，所以经常带茶来王东金的公司喝，我自己也不不觉得突兀。我泡茶的时候王东金一直在提醒电水壶太费电了，我也不去理会，倒是胖子会跟我做下来，一起喝一点茶，聊聊他的过去，或者打趣王东金拿了钱以后我们要过怎么样的日子，其实说的最多的还是怎么找女人。
喝茶的时候王东金年年不忘的就是他的奥德赛，他最大的理想也就是能够开着奥德赛带着老婆孩子父亲母亲去云南玩一趟。
所有人都在等，都在忍耐。如果真的有一个口子能够下钱，应该会直接激发他们的豪情，王东金一直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是：有钱都是汉子，没钱都是赖子，不是我想成为赖子，只是因为我没钱。
这段时间大家都过的平静而安逸，每天周而复始的吃和睡。我在这几天中，一个人去了总督府玩了一圈，然后去了附近的古玩城，和其它城市的古玩城一样，说是西周的东西实际都是上周的东西，并没有什么能够开门的物件让人眼前一亮，旧书摊买的最多的还是《毛泽东选集》以及阴阳风水。还有保定的西关大街，挺好的西关大街全是卖电动车的，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不做一下开发规划。从西关大街回来的时候，我给王东金打电话约着晚上去吃火锅鸡，我对于火锅鸡是有执念的。
我到了华创的楼下，给王东金打了电话
“王哥，晚上请你吃饭？”我说
“你请我吃什么啊？”王东金问
“火锅鸡，我们家那边的特产，一起去吃”我说
“胖子不在，他出去了”王东金说
“那就咱俩去吃。”我说
“我不爱吃那些东西”王东金说“要不你自己去吧”
“走吧”我说“别废话了”
王东金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在楼下开始刷抖音刷了半个小时。
“小子，咱们去哪吃啊？”王东金问
“我在美团上团了一个，咱们导航过去就行”我说。
导航的路线还是西关大道，要一直走到头，我和王东金一边走这一边打趣聊天。
“小子，你这是撸到口子了？”王东金说“你咋想起来请我吃饭呢？”
“人生活总得有点不一样的事情嘛”我说“我这几天看着你基本上也就是出了坐在那长吁短叹的，就是喃喃自语。出来吃点东西宽宽心呗”
“哎，难啊，什么事都赶到一块了。”王东金说
“王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啊？”我问
“你问什么？”王东金说
“我说小史那边。”我说“当然你要是觉得不能说我就不问了，还有你自己的大连的口子，什么时候走”
“小史那边现在打电话就是还在操作着”王东金说“我C他妈的，再这么下去就得把我拖死了”
“现在是啥情况啊？”我问
“小子，你是不是看我这几天不对劲？”王东金问
“对啊，天天自己低头什么话都不说的”我说“要么就是自己在那嘟囔着啥？咋了？”
“胖子也是这么说的”王东金说“我俩睡觉的时候，我俩不是睡床上么？半夜被胖子推醒了，让我起床，给他买烟去，我起来给他买了烟以后，我坐在沙发上，胖子在床上跟我说，我睡觉的时候都在喊着史玉华。”
“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拿了钱就好了”我说
“但愿吧，小史这次要是能够让我拿了钱，我真的太谢谢他了”王东金诚恳的说。
“王哥，要是史玉华再拖怎么办？”我问
“再拖的话我就死了”王东金说“反正都是死，我就带着他全家跟我走！妈的”
“这个事也怨不得史玉华吧”我说“可能是操作方的出问题了呗”
“你可别这么想，但愿操作方别出问题吧”王东金说“操作方不出问题咱们都有钱挣。我现在最难的事不是这个。”
“你由于遇见啥事了？”我问“我可没钱了，我最多是自己吃饭还有点钱”
“我们家老爷子昨天给我打电话，跟我说让我开车回去一趟”王东金说“村里的人你是知道的，有些人就是嘴杂，跟我们家老爷子说我把车卖了。我们家老爷子当时就急了，就让我开车回家，看一眼就行。”
“王哥，那就跟人机说一下把车开回去呗”我说
“开个屁，现在能够把这个事情推到下个月中，下个月中要是下不来钱，我的车就被卖了”王东金说
“王哥，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跟人家说说呗？”我说
“没用的，一手拿钱，一手给车，我的车现在年审都已经过了，就算拿回来还得去年审去”王东金说
“你跟你家老爷子说你的车还在法院扣着呢？”我问
“没有我跟老爷子说的现在我们在北京接了个活嘛，”王东金说“我们在北京干活，车在工地上呢，我也在工地上呢。村里有人说在保定看见我了，没开车，这不我们家老爷子急了。”
“王哥，你现在要不跟家里说实话吧？”我说
“这能说啊？”王东金说“前面说了后面我就直接挖个坑给我们家老爷子埋了就行了，这个不能说的。”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我说“小史那边钱没了，你咋办？”
“我这不是准备后手了么？”王东金的眼睛里漏出一丝狡黠“史玉华那边下不来钱，我这还有大连的这个背房，搞好了到自己手里还是有个一百多万，好歹能够把我欠的钱还清了，还能换一辆奥德赛回去。”
“你们保定还有稻香村啊？”我们在西关大道路过一家稻香村的店，我问王东金。
“你知道北京有个稻香村对吧？”王东金说
“对啊”我说“连锁店都到保定了啊？”
“狗屁，稻香村是保定的”王东金说“你知道稻香村咋来的不？”
“我不知道啊”我说
“建国的时候稻香村的配方都失传了”王东金有些得意的说“我的爷爷就是当年稻香村里面的做糕点的，后来政府找到我爷爷，我爷爷把二百六十七个糕点的配方都给了稻香村，稻香村这才起来的。”
“您爷爷是宫里的么？”我问
“应该是吧”王东金说
“那一点配方都没给你们家留下？”我问
“留下了，现在我们老爷子还会做一些老式的糕点”王东金说“我就没学，我小时候只负责给我们家老爷子烧火，我们老爷子也没教我。”
“厉害啊”我说“国家没给你们一点补偿？怎么没请你爷爷去稻香村做个指导什么的？”
“请了，我爷爷没去，”王东金说“要是去了我现在能这样啊？要是稻香村给我爷爷一点股份，我现在也不至于这样的”
“是啊”我说“没钱还是怪政府”
“对”王东金悻悻的说“胖子可能这两天要走了”
“去北京么？”我问
“对，去北京”王东金说“我也想不通，一头猪能够去干什么？听说是顺风快递分拣？那么缺人么？”
“各自奔前程嘛”我说“不能拦着人家”
“要是大连的钱下来他不去拿怎么办？”王东金说
“他不会不去拿的，他现在缺钱呢”我说
“也是，这种人渣也就是靠这点挣点钱了”王东金说“你这两天天天在外面跑干啥呢？”
“我这不是想着你太累了，我自己出去找找口子啥的”我说
“你别被骗了啊”王东金严肃起来“保定的口子我基本上都清楚，现在没什么好口子。”
“王哥，小史那边的钱下来了，你准备怎么花？”我问
“买车，带老婆孩子出去玩一趟，我儿子十六岁了，我还没带他出去玩过”王东金说“我老婆也挺不容易的，零一年跟的我，到现在没过上啥好日子。”
“嫂子现在干啥呢？”我问
“你嫂子现在就在家照顾我爹妈带孩子，”王东金说“然后就是每天帮忙打点烧饼卖。”
“一个月整个一万差不多吧？”我问
“挣不了，刨去家里的各种开销，一个月能剩下三千块钱吧”王东金说“所以说啊，你看我能不赶紧整点钱，不然家里怎么翻身。哎还有多远啊？还没到吃饭的地方啊？”
“快了还有一公里”我说“王哥，你想家不？”
“咋不想啊？”王东金说“你没结婚，你是不知道，我每次回到家，我那个女儿跟我多亲，抱着我就不撒手，晚上他妈都不找就找我。”
“也想吃家里的饭了呗”我说
“想啊，这边的烧饼还叫烧饼？你有空可以尝尝我家的烧饼，那才好吃。还有我们那的焖子”王东金说“这边的焖子都是水焖子，不好吃的。这样，过两天我让你嫂子弄点上来咱们吃。”
“行啊”我说，“前面就到了。”
我们两个人进了饭店，王东金毫不意外的开始吐槽饭店小，不干净啥的。对于我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火锅上来以后，王东金也不在乎饭店是不是卫生，也不在乎筷子是不是干净，我们两个人吃了六斤腿翅四块饼。回去的时候，王东金还是说了那句话：
“小子我跟你说，我真不爱吃。”
晚上回到房间，我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还是吃了自己爱吃的东西，自己王东金爱吃与否，那就跟我没关系了。在楼下的和王东金分开时，王东金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后天去他那里吃烧饼和焖子。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王东金给我打电话跟我说烧饼和焖子已经送上来了。让我过去，这是王东金第一次说话办事这么靠谱。
到了王东金的公司，胖子依旧是坐在床边抽烟，王东金一脸笑意的把我迎进来
“小子，一会焖子和烧饼就到了，我去汽车站接一下，我和胖子在这等着就行”王东金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说
“不用，你们在这就行”王东金说
“你就坐这吧”胖子说“他自己出去有事。”
王东金走了以后，我和胖子开始泡茶喝。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雄哥，从来没有看见王哥这么积极啊”我说
“你知道谁和那个焖子一起上来的不？”胖子问
“我不知道啊”我说“他闺女？”
“想啥呢？”胖子说“你王哥的老相好和他儿子”
“王哥的儿子？”我震惊了“王哥的老相好和嫂子处的这么好么？你们农村人也挺会玩啊！”
“不是，”胖子说“不是嫂子的那个儿子，是他老相好给生的儿子。”
“私生子啊？”我问“王哥还有这么个事？”
“你王哥年轻的时候勾搭不少老娘们儿”胖子说“这个是他同学，他们当时都已经各自结婚了，然后还勾搭在一块”
“也就是说王哥，把人家男人给绿了？”我说
“对啊，给人家戴了个绿帽子，孩子都是你王哥的”胖子说“后来人家男人发现了，就离婚了。”
“王哥还养着两个家？”我有些诧异
“你以为呢？”胖子坏笑说说“不然你王哥之前弄税票搞了有一两百万吧，都花哪去了？都去填了他那些女人的无底洞了。他家里一分钱他都没给。”
我不太想说话了，我和胖子我们就这么看着电视喝着茶，沉默了很久。
“雄哥，怎么去北京？身上钱够么？”我问，但是问完了我就后悔了
“够，怎么不够？”胖子说“王东金给我垫的”
“他哪来那么多钱啊？”我问
“他自己折腾呗，今天你王哥手上又进账了一千，他还不够？”胖子说
“他哪来的钱？”我问
“我怎么知道？”胖子说
“我回来了，”说着王东金打开公司的门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打扮比较乡镇时尚的妇女，妇女一手拎着一个袋子，一手领着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孩子。
“嫂子好”胖子兴致勃勃的叫着。
“瞎叫什么啊？这还有孩子呢”妇女假装嗔怪胖子“这就是你们的公司啊？”
“对啊，现在也是刚起步，我们这就准备退租了准备换个大的”王东金得意的说，“这是我们的会计，萧山。”
“嫂子好，”我伸出手跟那个妇女握了握手“嫂子有三十么？”
“哈哈，别瞎叫，都是朋友而已，”中年妇女笑的更灿烂了“老王，你这个会计真会说话。”
“你可别小瞧他”王东金说“这可是个大学生。”
“嫂子我给您泡茶喝”我说着就准备给那个中年妇女递上一杯茶“小朋友多大了？”
“我们就是来看看，老王你们这还真挺好的”中年妇女并没有理会我“这样我们先去住的地方吧，我和孩子这一天也累了。你们先吃午饭吧，我给你们带着点烧饼和焖子”
说完中年妇女就准备拉着王东金出去，我举着茶水的手又把茶放下，往沙发上一坐准备等着王东金回来怎么表演。
“又不是真嫂子，你巴结什么？”胖子说
“我觉得这来咱们这了总得招待一下啊”我说
“你的公司啊？你租的房子啊？你的女人啊？啥都不是你的你追着给人家舔钩子。”胖子不屑的说，说着就径直的拿过那个兜子，翻出来一包烧饼一大块焖子，然后熟练的把烧饼掰开，掰下来几块焖子夹进去，递给我“吃点吧，尝尝保定的特色。”
“谢谢，”我接过胖子递过来的饼，咬了一口噎得我半天没咽下去“怎么这么干啊？”
“就这样的”胖子说，“这吃着多香”
过了一会王东金回来了，脸上发着幸福的红晕。
“你们咋也不能我呢？”王东金说
“你去吃肉馒头还想着吃焖子？”胖子说
“肉馒头晚上吃，现在先吃点焖子点补点补肚子”王东金说。
“王哥，你还挺有钱啊，还开房了。”我笑着说
“我哪有钱哩？我哪有钱哩？”王东金的脸涨得通红，说完王东金看看胖子，胖子冷笑一声并没有说话“你说今天早晨那一千二百块钱啊？”
“你都有一千二了请我们吃这个？”我说
“那是你嫂子转给我还放贷的，我们在曲阳县城买的房子”王东金冷静下来一边吃着一边说“这是还房贷的钱。”
“是还房贷还是开房的钱？”胖子调侃说
这是后王定金电话响了，王东记示意我们不要做声。挂断电话以后，王东金怔怔的说：
“完了，车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