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香事有宏篇

没有任何一种文化,比华夏文化更推崇香。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香是沟通神与人的桥梁,最古的史书《尚书》就说:“至治馨香,感于神明。”“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必敬香,推而至于凡有重要事项,必焚香礼敬。佛教入中国,也不能自立于香外,礼佛必以香。形而下至于器用层面,以香入药,妙用非凡;香药在宋代成为对外贸易的重要方面,林天尉曾著《宋代香药贸易史》(台湾中国文化大学出版部1986年版)专题讨论,还蒙国学大师钱穆题签。援香入武,常常成为武林秘技;既可一缕香取人性命,亦可一柱香起死回生。因此妙用,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气功热中,香功之香自不用说,其他各家也多有宣称练至一定境界,即能生发或与闻异香。不似西人,因为某一时期的宗教禁浴,致体味难闻,乃制香水以掩之。斯已下且陋矣!然而赖科技之助,更兼经济文化的强势,令时人对舶来香水趋之若鹜,传统“袅沉香、消溽暑”的风雅销歇;当年冒襄与董小宛,寒冬之夜,莞香燃起,便“两人如在蕊珠众香深处”(《影梅庵忆语》)的境界,更是难以想象。而冒襄所不敢想象的莞香极品女儿香,却藏在东莞香农女子的闺楼上。

由此看来,中国之香,惟称岭南,是因为如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所言,“峤南火地,太阳之精液所发,其草木多香”。而尤以莞香独步,“自有东莞所植之香,而诸州县之香山皆废矣”。是以明清广东四大墟市,香市即在东莞;莞之南今香港地区,亦盛产莞香,割集港口,船载以北,香港因以得名。而之所以北运,一方面因为“莞香度岭而北,虽至劣亦有馥芬,以霜雪之气沾焉故也”,最主要的是,产地在东莞一带,消费却在文化渊薮的江南——“当莞香盛时,岁售逾万金,苏松一带,每岁中秋夕,以黄熟彻旦焚烧,号为薰月。莞香之积阊门去,一夕而尽。”文化的力量也使莞香脱胎换骨,价值倍增;当年冒襄以江南名家加工过的莞香出示岭南名士黎美周,黎氏“讶为何物,何从得如此精妙?即蔚宗《传》中恐未见耳”。虽有至美之香,而无文化之助,当年屈大均就已感慨:“东莞出香之地多硗确,种香之人多朴野不生文采,岂香之能夺其灵气耶?”

或许因为文化的不彰,当下最负盛名的香学大家刘良佑先生在其《香学会典》(台北东方香学研究会2003年版)中言及莞香产地说,“莞香树原生海南岛全境,广东茂名、化县,广西陆川、博白、北流等县,此外云南、贵州山区宋代之前产量很大,目前则以海南岛出产最多”,只字不提东莞。

中华文明复兴,香事必居其一,岭南责无旁贷;东方焚香之风,力压西方香水之流,文化不可或缺。岭南地域文化建设,香文化亟待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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