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奇香

    1602年的一天,大西洋上罕见的风平浪静。神鸦号两天前刚过里斯本,眼下就快经过直布罗陀,进入西非海域。如果海面上一直吹南风,并且遇不上什么大的风浪,大概两个月左右就能取道好望角来到东非,往印度洋方向继续出发。只要过了印度洋,离这一次航行的终点就指日可待了。

    神鸦号是一艘大型三桅风帆船,值得一提的是它是由一艘正在服役的英属海上风帆战船改造而来,即便已经不再专门作战,它的火炮数量依然有40门之多,远远望去,船身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估计没有哪群海盗会希望和神鸦号在大洋上相遇。

    可就在这时,有一艘大船借着清晨的浓雾,向着神鸦号后方缓缓靠近。这一情况被正在甲板上值班的老航海长杰米发现了。他放下手里的“荷兰柱”,这是前不久由一位荷兰人发明的可以把远处物体放大的神奇物件,又叫“望远镜”,把它带上船的正是船长本人。可船长现在在哪?杰米急忙叫来了年轻的二等兵埃洛伊。

    “船长他人现在在哪里?快把他叫来,我有重要情况汇报!”

    埃洛伊支支吾吾:“船长他……他……”

    老杰米是个急脾气,他看见埃洛伊结结巴巴,可比他自己吃饭时被鱼刺卡了喉咙还要难受,骂到:“快说,你个小兔崽子”,如果此时他的佩刀没忘在船舱里,他一定会用刀背抽埃洛伊的嫩屁股蛋子。

    “他还没起床!”这一声倒是干脆。

    杰米听了后,气得白山羊胡自己翘了起来,可老水手终归是是老水手,接连下了几道命令,还命人敲响了船钟。整个神鸦号立时活了起来。还不到一会儿,一船的水手就都各就各位了。可这时他发现埃洛伊仍像一块烂木头一样杵在他身边,便咆哮到:“你怎么还在这里,快把克里斯那个小混蛋给我叫来,去呀!”

    克里斯是谁?全名是克里斯.德雷克,就是神鸦号的船长,这船长有多厉害?其实也不过是个二十啷当岁的伦敦小青年。可要说他不厉害,为什么年仅二十岁就当上了一船之长?那就不得不提一提他的父亲了,英格兰的民族英雄弗朗西斯.德雷克。二十年前他帮助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在英吉利海峡一举歼灭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狗熊儿混蛋。老德雷克是英雄自不必说,可小克里斯究竟如何,他是不是一个靠了老子才能上位的二世祖?

    埃洛伊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他眼前的青年在吊床上睡得正憨,昨晚带头打扑克和喝酒的正是这位船长大人,而醉得最厉害、玩的最疯、输钱最多的也是他。他一头的金发随意的散乱着,脸上的酒渍一道道的已经风干,昨晚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就和吊床卷在一块儿睡着了,一只靴子已经完全不知去向。

    埃洛伊正发愁该如何叫醒他,老杰米那大公鸡一般的嗓音从上层甲板穿透了过来:“克里斯,你给我滚过来!”

    话音刚落,克里斯就从吊床上一骨碌跳了起来,就好似那谁在床上放了根针,扎他屁股上了,眼睛瞪得比比目鱼的眼珠子还要突出,像随时要从眼眶子里滑落下来。

    埃洛伊道:“船,船长……航海长他”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克里斯又直挺挺地往他怀里倒了下来。我的天,他昨晚醉的太厉害啦。

    “长官……船长他醉死过去啦!”,埃洛伊把头探出船长室外对着上方嚷到。

    “什…么!”

    杰米连忙向船长室方向赶去,可船头的水手报道:“长官,似乎有几艘小船正在向我们靠近!”老杰米一拍脑壳:“你们几个,去把船长架到甲板上来”,话闭,又抄起望远镜从船尾向后望去。

    离得尚远,根本瞧不清那些小船上有什么,只是大约能看见是从那艘尾随的大船上放下来的。那大船的体型总觉得要比神鸦号还要高大。老杰米心里渐渐忐忑起来。可现如今,又有哪个国家能建造和神鸦号一样规模的大型战舰?如果非要说,只有现在还在泰晤士河畔的英格兰皇家造船厂船坞里的“皇家亲王号”,那是神鸦号的兄弟船,据说载有55门火炮,排水量更是达到了1200吨。

    可眼前这艘……

    “埃洛伊……埃……”,他忘了埃洛伊此刻正在船长室。埃洛伊的声音远远应到,他们已经把泥一样的克里斯架着拖了过来。

    杰米迎了上去,对埃洛伊道:“快打旗语,告诉他们不要靠近,否则我们就开炮了!”

    埃洛伊应声,爬上了桅杆上的瞭望台,连续打了三遍旗语,每一遍中间都间隔一小段时间,就怕对面看不明白。

    可那些小船似乎并不打算改变方向,依旧向着神鸦号靠近。

    “航海长,怎么办?”,埃洛伊问到。

    老杰米聚精会神地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来船,尽管大船依旧在雾中无法辨认,可小船已经渐渐能看得清了,大约有五六艘之多,而每一艘船上都有两三个水手,看衣服不像正规军,他们的身边是些许木箱子,还有一些椭圆的小桶,并没有看见武器。

    可他仍然放心不下:“右舷火炮,开炮示警,注意,不要打到船身”

    不多时,就听见几声巨响,五百米开外,小船的周围蓦地腾起一排水柱,远远的就看见船上人东倒西歪,连连挥手,终于为首的一艘船上有人举起了一个大圆筒用蹩脚的英语喊话道:“别开炮,我们是来换东西的!……”

    耳朵伶俐的小准尉汤姆最先听清楚:“航海长,他们说他们没有淡水了,要拿一些物资和酒和我们换些淡水”

    老杰米略一思忖,那些小船速度真快,已经距离只有三百米不到了,刚刚的炮击似乎并没有对他们产生多少影响。拿物资换淡水,在航海之中本来稀松平常,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究竟哪里不对,杰米一时间死活想不起来。他一抬头,立刻从一个水手手里抢过扩音筒喊到:“停下来!停在原地,我们派人过来……”

    可那为首一船的男子却不停地耸肩,摆出一副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的姿势。不多时,那些小船已经来到了神鸦号的一侧,老杰米让所有人举枪戒备,时刻观察好四周的情况。

    而就在此时,他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在他的航海生涯中对此是闻所未闻。刚刚为首喊话的男子已经到了神鸦号正下方,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基本上和汤姆转达的没有区别,他生得很高的个头,靠近了能看见胡子拉渣,有点不修边幅,裸露出来的胳膊黝黑且粗壮,倒有点老道狠辣水手的样儿。

    “我们的淡水也不多了,没办法再提供给你们”,杰米想赶紧赶走这群人。

    那壮汉又说,他们只要一点。杰米刚要反驳,那小船上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给我们一些水吧,我们会用金币报答你们的,求求了!”

    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水手出海是不能带女人的,美其名曰,不利于海员之间的团结。可这小船上怎么会有女人声音?而在她说话的那一刻,恐怕方圆几海里之内,那奇异的香味又弥漫起来了!

    “淡水……淡……”,老杰米还没锁定那女人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克里斯起来了!

    “好香……哪儿来的?”他一摇三晃,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船舷的栏杆边向下望去,又道:“……是那里!”忽然间抬手一指,然后……然后他就顺着栏杆从船上掉了下去!扑通一声,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船长!”,众人跟着惊呼,老杰米几乎要跟着跳下去,被人拉住,而此刻另一边的埃洛伊大声叫到:“航海长,那艘大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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