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第二节  探视

  老文摇摇头说，

  “好好休息吧，你就不会是安安稳稳的普通人。我准备回门市。”

  “老文放心，你的钱缓过来给你。”

  “伙计们不要说了，我的没多少。”

  “哪一次也没多少，每次遇事都是你出手，给我的钱你就没有打算往回要过。”

  李墨说着眼眶不由湿润了。

  “是啊！你应该庆幸，你有这么一个朋友，在这个世上，锦上添花的人很多，雪中送炭的人很少，而真正能够不计回报的帮助你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朋友。”

  老文很有感触的说道。

  “那你呢？你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李墨问道。

  “没有，我一天到晚瞎忙，哪有时间交啥朋友，不是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而是我不敢和别人去做朋友，你知道吗？当有人接近我的时候，我下意识的会觉得他有所图，我的戒备和冷漠，伤害了很多人。”

  老文有些伤感。

  “这倒也是，你这脾气和性格，能有朋友，那也得是一个圣人，那种无欲无求，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人。”李墨没有安慰老文，他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清楚，知道老文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是没有办法成为朋友的。

  李墨坐了起来，开始喝保温盒里的汤。

  “你吃了没有？”

  “我回家吃。”

  李墨继续喝着鸡汤。

  “所以说人各有志，在你看来，一个人的一生一定要努力奋斗，波澜壮阔，豪气干云，似乎这样才能实现人生的价值。”

  “难道不是吗？一个男人不应该活出精彩人生？”

  “不是说对或错，而是你应该允许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存在，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一样的，你喜欢奋斗，喜欢工作，所以你才能成了公司的老板，而别人喜欢放松惬意的生活，他们没成为公司的老板，却也收获了其他，比如说身心愉悦。”

  李墨有些词穷。

  想了一下，李墨继续说道：“我想要的生活很简单，我想的是，夫妻和睦，家庭美满，老人健康……孩子有成就，事业方面开一家超市，一家饭店，一家KTV。吃住行就OK。”

  “这个要求很高，你不觉得吗？比所谓的小资生活，要更难达到。”

  老文点破他。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李墨说道。

  “哈哈，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也不会这么窘迫了，说真的，我沉浸在我这个美好的梦境当中，只要没有外力去撕开这个泡沫，我就会想办法把它维持下去，而我也以为我做到了，当然，现在看来，那分明是我对自己的无能产生的心里慰藉。”李墨苦笑一声。

  “你不是无能，你是天真，你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上，我以前学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你这样的人，我大概能够分析出来，你的理智和思辨，超脱了常人，你常常带着一股无意识的居高临下的思想去俯瞰这个世界，而这恰恰成就了你洞悉事物的能力，却也阻碍了你得到事物的机会，可以说你自性无所挂碍，不过再没有物质基础的时候，这显得你很平平淡淡，而实际上，你这样的人，如果有机会的，给你一个台阶，你是可以料事如神，可以呼风唤雨的人！”老文对李墨的评价很高。

  他的内心老文早读懂，从未有人剖析的这么深刻，被人看穿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李墨无话可说。

  “我走了，事情还多了，有事电话不用瞎想，好了咱们喝酒。老文打了个喝酒的手势起身离开了病房。”

  李墨重新躺回到床上。

  老文说的没错，或者说说的太对了！他三十多岁，回想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应对了老文的说法。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重要，无所谓。他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那才是真正需要反思的！

  “真是可笑。”

  李墨自言自语。

  虽然大家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他始终认为自己是高人一等，这个高人一等是思想上的不同。

  当被老文轻描淡写的撕开伪装以后。他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可笑。有啥用？在没有物质基础的前提上，自己的思想再富足，都是一个笑话。

  他突然间顿悟了。

  李墨从未感觉如此的透彻和轻松，他觉得自己身体变得很轻，灵魂在世间游荡，这个世间的所有规律，都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这一刻，李墨有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那是精神额升华。

  老文也不曾意识到，正是他的无意点破，让李墨脱去了凡胎，从此以后，李墨不再是一个普通人了。

  在他明亮的眸子里，充斥着对一切的渴望。

  这种渴望就像现在一样，渴望呼吸新鲜空气，渴望好好睡一觉。身体长时间趴着一个姿势，二胳膊肘支撑的凸噜皮了。不由的想起这种姿势和狗一个样。

  狗,鸡，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的那群鸡,害得我在外面流浪了几天。

  李家的孩子也在一片嬉闹声中，母亲的谩骂声中一天天长大。

  “建华，拿一下鸡窝的鸡蛋，再仔细看一遍其它几个窝还有没有？”

  “听见了。”建华不情愿的嘟喃着，生怕母亲听见。

  “人家的作业还没写好了，一回家就不安宁。”

  “死闺女，不让你干活你就能考上大学？以后老娘啥也不用你干。”

  二姐冲着大姐办了个鬼脸。

  “呵呵，还是让听见了。”

  姐妹俩在里屋偷偷的笑起来。

  李墨八岁了，正是淘气的年龄。有一次，母亲让俩姐妹和李墨下午把鸡喂好，然后在院子里放出来溜达溜达。凉快了去地里给兔子挑点菜。

  孩子们看见母亲走了，心里都轻松了许多。李墨和邻居小军、耀民、等四个小朋友下河摸鱼去了。俩姐妹写作业也忘记了还有院子里吃食的鸡。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只剩下洒满一地的鸡食。

  姐妹俩赶紧满大街的去找，挨家挨户的找，一只、二只、五只、就差一只了。乖乖，就一只了，二姐急的快哭了。她俩不敢回家，只能在大门的不远处偷偷的看。

  傍晚时分，得意洋洋的李墨和一帮小弟兄满载而归。河里摸的鱼，玉米地里偷的玉米，菜地里偷的菜，鸡窝里摸的鸡蛋。

  大姐看见李墨赶紧拦下。

  “丢了一只鸡，怎么也找不到，我们会挨打的。”姐姐怯怯的说。

  李墨把东西往家里一丢，赶紧往出跑，她们必须在母亲回来之前找到。

  “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

  “死花鸡，跑哪了？回来宰了你。”李墨狠狠的说。

  “咕，姐，看，看前面。哈哈哈。”

  “老三，不像咱家的，不是。”

  “管它了，先逮回去再说。”

  我们三包抄，慢慢，来。

  “姐，飞你那边了。这边，二姐，这边，不对，又飞那边了。”

  “哎，看来真不是咱家的。”

  “姐，你看我们这样......把它逼到墙角”

  “跑，跑啊，飞，不飞了。我打不死你。”

李墨抱着鸡边走边骂骂咧咧。

  姐妹三悄悄的回到院子里，姐姐小心翼翼的把鸡放到窝里，生怕叫出声来，赶紧把门堵上。李墨蹑手蹑脚的往母亲屋里走，看见家里空无一人。赶紧给二个姐姐做了个手势，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

  “吓死我了。”二姐心有余悸的说。

  这件事看上去有惊无险的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