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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鸿门宴
11月底的某天，消失好久的曲树波突然给张路岩打电话来说：“路岩，这周五晚上6点半九龙湾酒楼雅1见啊，我带你见识见识全市最高级的海鲜酒楼！”
张路岩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曲树波之前说过好多次的请客，她以为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他真的兑现了承诺。“曲老师，您不用这么客气。”
“哎，上次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不去可就是不给我面子，把我当成跟某些人一样了！”曲树波还是老样子，三句话不忘损高永斌。
张路岩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当天她梳洗打扮一番去了九龙湾，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推开包厢门，只见里面已坐满了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不，没晚，快坐快坐！”曲树波热情地招呼着，“我来介绍一下啊，哎，不用介绍了，在座的你都认识吧？”
曲树波的左手边坐着的两个日本人正是日语系的两个外教。胖大叔叫酒井康雄，长着一张胡子拉碴的圆脸；年轻女人叫岩崎晶子，她长着一双弯弯笑眼，行为举止很温柔，是标准的日本人模样，之前张路岩跟她在曲树波的培训学校打过照面。
“这位你也认识吧？”
曲树波右手边坐着个中年女人，她皮肤白嫩，身材丰腴，穿戴得珠光宝气。她先开口道：“我跟张老师这是第一次见，开会的时候我不是旅游去了嘛！”她的声音如少女一般甜美。
曲树波说道：“哎哟，你看，都同事好几个月了连面都没见过，这事也就发生在北滨大学，要是咱们学校，每礼拜聚餐一次，哪会有不认识的道理？”
女人笑意盈盈地起身，向张路岩伸出手来：“张老师，初次见面，我是殷丽如。”
张路岩这才知道这就是之前因旅游未能参加系务会议的殷丽如，后来自己还在曲树波的办公室里喝过她从巴西带回的咖啡。她赶忙握住殷丽如的手说道：“殷老师，今天终于见到您了，您带来的咖啡很好喝。”
“是吗，那个牌子在巴西还是挺有名的，你要是喜欢我家里还有呢。”寒暄几句后，张路岩便在殷丽如旁边坐下。
在座的其他人都是日语系的研究生，有几个还是高永斌的弟子，比如秦晴，她看到张路岩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曲树波环视一圈，说：“人都来齐了，叫服务员上菜吧。”
殷丽如说道：“哎，小唐呢？”
曲树波轻蔑地一笑，说：“说是家里孩子病了，来不了。哼，上次也是这样，好像还要八抬大轿去请他才行。这种人最没意思了，又想跟着我挣钱，又怕跟我扯上关系似的！”
殷丽如柔声细气地打圆场道：“也许人家真是家里有事呢。”
曲树波摆摆手：“管他呢，不来拉倒，咱们吃咱们的。”
服务员端上一盘豪华的海鲜拼盘，曲树波介绍道，“他家的海鲜姿造跟别家味道可不一样，你们赶紧尝尝。”老师们夹了几筷，学生们则怯生生地看着。曲树波又把盘子推近一些说：“别不好意思啦，跟着你们高老师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恐怕连食堂的炒饭都吃不到吧，哈哈哈哈。”学生们也都不好意思地陪笑着。
酒过三巡，曲树波的话越发多了起来。“学院今年不让我招研究生了，说什么以后招研究生还得看导师近三年的业绩，没有项目和论文的不让招，放他妈的屁！这帮孙子王八蛋，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净想这些歪门邪道！”
曲树波的突然的暴怒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依旧是殷丽如劝道：“曲老师，为这点事动气犯不上。学校就那样，您看我这多少年了还是讲师，我就从来不在乎。谁爱争谁争去吧，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我不生气，干嘛要生气呢？不让我招我还不稀罕呢，你看，这不是有这么多研究生在我手下干吗？现在的孩子都很聪明，跟他们的导师能学到什么，在我这儿能学到什么，他们都明白得很，对不对呀？”他端起了酒杯问学生们。
学生们频频点头，有感谢曲树波教导的，有起身向他敬酒的，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曲树波转头看向张路岩，意味深长地说：“路岩，你别以为学校是个什么干净地方，我告诉你，像你这样无依无靠的外面来的小姑娘，在这里只有受气的命！你给高永斌干活，只能把你自己耽误了！”
曲树波显然醉了，当着同事和学生的面如此大放厥词，吓得大家都不敢作声。殷丽如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酒井不明就里地继续吃着饭，而岩崎晶子一直盯着曲树波，脸上带着一种无奈的笑容。
曲树波继续说：“路岩，你是个人才，困在日语系可惜了，以后就到我的学校来吧！我们现在主要做留学，将来还想推短期游学，我想让你专门负责这块，怎么样？”张路岩还来不及回答，曲树波就不由分说地和她碰了杯，说了声“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
曲树波一直聊到晚上十一点，才在殷丽如和岩崎晶子的劝说下宣布散席。张路岩身心俱疲地走出饭店，正想打车，忽然看到停车场那边的一幕：曲树波在醉醺醺地倚在岩崎晶子身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岩崎晶子跟殷丽如寒暄了几句，便把曲树波扶到车子的后排，然后坐到驾驶席，开车走了。
张路岩以为自己眼花了，怔怔地看了好久，连秦晴叫她都没听见。最后秦晴拍了她一下，问：“张老师是回学校吧，咱们一起打车吧？”张路岩这才回过神来。
出租车上，秦晴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张老师，我在曲老师学校打工的事，您别跟高老师说，行吗？”
张路岩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含糊地应了一声：“哦，好。”
秦晴还在解释：“我知道高老师跟曲老师关系不好，我也是真心想跟着高老师做学问，可我现在为了备考在外面租了房子，每个月的开销也不小，所以想着先赚点钱补贴一下。我怕高老师知道了不高兴……”
张路岩觉得秦晴想太多了，说道：“我想高老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老师们之间即使有矛盾，也不至于波及到学生。”
“那您也别说啊！”
“嗯，放心吧。”
张路岩回到宿舍时已经快12点了，她简单洗了把脸，却满脑子都是曲树波与岩崎晶子之间亲昵的动作，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倒在床上看了一下手机，才惊觉有20多个未接来电，都是雷老师打来的！看平均2-3分钟打一次电话的频率，她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不测。但打开微信，却发现对方这样的留言：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想听你亲口说一句生日快乐，为什么你连这样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我？”
要是在平时她可能会解释一下，但今晚发生的事让她心情很不好，更懒得理这位发神经的大哥，便直接关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