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晚宴已接近尾声。今天正是铁府小少爷满月的喜庆日子,整个府上好一番热闹。
晚宴结束,宾客一一道别。“红儿,可看见老爷了?”问话的人正是铁府的夫人。“回夫人,红儿看见老爷往南院去了。”丫鬟忙回答道。“南院,这准是去了书房,快去把老爷叫来,今天是咱家小少爷的满月,按老祖宗的规矩是一会要抓运势的。”丫鬟放下手里的活儿,赶忙向南院走去。
“老爷,夫人找您。”过了半会儿,丫鬟看着亮着灯书房并没有应声,敲了敲门,道:“老爷?老爷?夫人找您呢!”一阵椅子与地面的摩擦音,门开了:“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丫鬟点头离开南院。
“老爷,您可来了,老祖宗都等好久了,再晚点可改发脾气了!”夫人怪罪到。“唉,没办法,最近很多事情静不下心,整日烦扰,是我怠慢了。”老爷眉头紧锁。夫人猜到大概,道:“还因为仇公公的事在烦恼吗?”见老爷不说话,夫人也面露忧色:“仇公公势力庞大,爪牙众多,你虽为一介大臣,还是不要太一意孤行了,他和安康帮的人关系还是要多留意才行!”
老爷没有再说过多言语,安慰夫人几句让他放心,便一起走进老祖宗的寝室。
“ 孩儿铁明忠,给娘请安了!”“老祖宗吉祥。”铁氏夫妇以前以后给老祖宗请了安。“起来吧,今天我大孙儿满月的大喜日子,抓个运势瞧瞧我孙儿日后干什么大事!”
老祖宗的床上摆了几样东西:拨浪鼓,风车,笔,墨砚,小木刀,木鱼,念珠,四书五经等等等等。“快把我小孙儿抱过来,哎呦呦,这小脸蛋真是红里透白,真招人喜欢!”
老祖宗把怀里的小少爷抱在怀里逗了好一会儿,才放到床上。“我的乖孙儿,快抓抓看,让老身开开眼界。”老祖宗笑眯眯的对着小少爷说道。小少爷好奇的看着一床的新奇玩意儿,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摸摸那个,却始终不抓,属实让人心急。
这事门外传来敲门声,“老爷,有访客到。”老爷心中暗想:晚宴都散场了,这时候怎么还有人来。“阿年,今天不见客,跟来客说择日再来吧。”阿年说了声是。
大家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小少爷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小少爷把一串念珠戴在了脖子上。“我小孙儿还真是一个心善之人,把佛珠戴在了身上。”虽然老爷更希望小少爷能抓笔墨或者四书五经,做一个读书人,可是老祖宗却满面笑容。小少爷又一把抓起木鱼敲了几下又放下了,最后抓起了小木刀紧紧握在手里玩了起来。老爷叹了一口气:“小家伙以后不会是个舞刀弄剑之人吧,我倒更喜欢他可以做个文人墨客,为朝廷效力。”老祖宗说到:“儿啊,你父亲还在的时候也是个舞刀弄枪之人,也为朝廷效力,头可断,血可流,守卫我朝大好江山,何尝不是一代豪杰?我小孙儿以后也一定是个武艺高强,正义之士!”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巨响,一个还来不及看清的黑乎乎的球破门砸了进来,撞到墙上有发出一声沉闷的“嘭”声。众人下了一跳,老爷大怒,刚想发作,以为是哪个下人粗手粗脚。这时候夫人“啊”的一声尖叫撕破了铁府宁静的夜晚。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那个黑乎乎的“球”,是阿年没有合眼的人头!
仆人们瞬间吓的都快尿了裤子,连忙跑了出去,一阵“嗖嗖嗖”的声响,外面便没有了声音。此时铁府又恢复了宁静,不是晚宴散后的宁静,而是众人恐慌到大气不敢喘一丝的宁静。
这时候穿着一身黑衣的几个男子走进寝室,都带着黑色的面罩,不露出一点五官。但唯一最明显的是,胳膊上系着的——白花。安康帮的帮徽!
老爷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面如死灰,强行从牙齿间挤出话来:“你们是仇公公的人吧,有什么过节冲着我来,放过我的家人!”
一个黑衣人向前一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晚过后,再无铁府。”
老爷心中暗道不好,知道在劫难逃了。也许正是在这杀机四伏的气氛下,他破罐破摔,抓起老祖宗的木杖:“夫人,带儿子和娘从后面走。”“老爷……你……”“别废话!给我走!”
铁明忠单人握住龙头拐,右臂肌肉像山包一样暴起,虽然是一介文官,但父亲却是战场上的大将,自然父亲也亲手教他练过武。
三个黑衣人两前一后,摸出腰间的弯刀,准备血洗铁府。铁明忠一声暴喝,猛的向前冲了过去,原本十米的距离,眨眼间就到了眼前,棍子横扫眼前三人,发出凌烈的风声。三个黑衣人也没想到一个文官有如此猛力,忙向后一跃,躲过横扫的一棍。
“跑!”铁明忠再次向家人喊了一遍,夫人回过神,一手抱起了小少爷,一手拉着老祖宗:“娘,快走吧!”“你带着我的孙儿跑吧,老身跑不动了,老身今日就在这里,我生在铁府,也要死在铁府!不要让铁家没了后人!走!”
夫人双眼含泪,从后门跑了出去。
“嗖”寒光一现,劲风响起。铁明忠向妻儿的方向扑去,一直弓矢硬生生穿透了七尺大汉的肩膀。铁明忠巨痛之下,五官扭曲,右臂渐渐麻木,棍子从手中滑落,伤口已经发黑。“毒箭!”铁明忠心中暗道不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在地板上破碎。
男人用尽了力气,站了起来。嘴唇颤抖…他害怕了吗,没有,他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冲我来。”这是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三个黑衣人没有动作,几阵风声呼啸而过,男人身上又多了几根弓矢,地板上传来嘀嗒嘀嗒的声音,是血在流,随之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后辈!老身就在这,杀我不用一弓一箭,给我一刀来个痛快。”黑衣人扭过头看着老祖宗,被黑色面罩掩盖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一步一步走向这个老人。
“ 他们往哪里跑了,我们的人没有从后门看到他们,你说出来,我留你一条老命!”黑衣人恶狠狠地说。老祖宗笑了,说:别杀我,我告诉你,我们府上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早就修好了暗道,只有地图才能找到,你等下,我拿给你…”
黑衣人看见老太太的手向被褥底下摸去,身后二人立马将弯刀一左一右卡在老太太的脖子上。老祖宗仅仅放缓了速度,但却没有停止:“后生,难道你还怕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摸出一把刀来?”老太太笑着说道。
“别耍花样。”黑衣人心想这把老骨头也不能怎么样,便让他拿地图。老太太的手放到了被褥底下,停止了动作。“老东西你快点,别想刷花招!”黑衣人明显不是安康派的高手,看语气就是个喽啰里的小头目。
“轰!”一声巨响,被子出现了一个大洞,一股烧焦的味道传入鼻子,令人作呕。黑衣人慢慢向下看去,自己的肚子已经破烂不堪,像破烂的渔网,有的兜住,有的漏了出来。他也倒下了,剧烈的痛楚让他像条泥鳅一样肆意扭动,最好没有了气息。老祖宗手里赫然拿着一把三筒火枪!威力虽然巨大,但却是火药和铁砂填充的火药枪,只能一次三管全打出去。
屋里弥漫着一股焦味,不只是被子的味道,还是黑衣人的味道。“咔嚓”两柄弯刀同时内扣!染红了白色的墙。
“所有安康的兄弟给我听着!马上给我搜!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看见直接取其项上人头!”“是!”
夫人从暗道跑了出去,到了野外,实在跑不动了,心想着刚出生的孩子就要离开人间,眼泪不住的流下,晚宴时的热闹场面,抓签是众人期待的喜悦,随着黑衣人的杀戮,美好烟消云散。
前面有一条河!夫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跑了过去。河道三人宽,河水极浅,水流并不湍急,再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夫人决定将孩子放进河中,听天由命。
“孩子,妈妈不能救你,但你一定要活下去,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我们铁家的小少爷活下去,本来今天满月你的爹爹还要给你起名字,如今你连个名字都没有,我唯一能留给你的就是我们铁家的玉佩,你要记住,你是铁家的人!”说罢,便将玉佩塞进襁褓之中,小心翼翼的把小少爷放进河中,随波逐流。
夫人没有回头,朝着反方向跑去,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这是一个母亲,最无能为力的眼泪,也是为母则刚,最坚强的泪水。
第二天,铁府无一幸免,一夜之间,宛如人间炼狱。
一个挑水的老和尚,提着扁担,正准备低头盛水。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孩子哭声,定睛一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挂在了河边突出的树根上,在河面上来回浮动。和尚暗吃一惊,也顾不上水桶,大步流星的跑了过去,捞起这个孩子。
看着襁褓上的斑斑血迹,老和尚知道这个孩子一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万事皆有因,有因必有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和尚一手抱着婴儿,回去捡起了扁担,一端挑起木桶,在河里接满,又换了另一端,接满,一手扛在肩上,走回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