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系有个204 第四部分

        四 204是中文93级的一个宿舍

        中文93级第一次开班会，找了一个很大的教室，黑压压一片长发，倒是偶尔穿插坐着一个男生。

        93级只有一个班主任，男的，个真不算高，眼睛真不够大，关键是他真不够严肃，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肉肉的眼皮向上堆向上堆，脸上的肉向上堆向上堆，于是他露出了他的大门牙。直到现在，一想到他，就是他的笑。我们的导员，威慑力稍差，但是有极强的凝聚力、亲和力、号召力、影响力。所以四年的管理不劳他费心，班会课上，往往是他用将近半小时的时间和我们拉东拉西，天南海北，常常是把我们带到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

        常常是一片笑又一片笑的时候，班长会站出来，黑着脸，声音不高的喝一声“别笑了!”于是戛然而止，马上就是一片哗哗啦啦取纸笔的声音。他会把早已领会的意思翻译给我们，老师的意思是一二三四，记住没有！我觉得很神奇，屏住气，把握笔的手放在本子上，环顾四周，果然都在记啊。细细观察导员，居然和我一样地意犹未尽，他的话匣子打开，好多都在外面飘着呢，怎么收回呢，不爽！

        但是老班像关公一样瞪着眼黑红着脸，我只得收藏好有那么一点点挑衅的心理，扔给他一个确定的眼神。说实话，老班是我长这么大见到的最排场的一个人，排场的相貌该是啥样他就长啥样，和想象中的没有一丝一点不同。再加上他走路时总是板直着背，抬头挺胸，目不斜视，所以，说实话，大学四年我对他的后背相当熟悉，而长相，就尽在想象中了。

        老班命令着好几个204，当然，93级纵是虎踞龙盘，也要听命于我们机器猫样的导员。其实接触最多的男生，应该是负责我们生活的杨班委。

        杨班委满脸写着温暖和关心，人还没走近，嘘寒问暖声先响起。我们总是拥着我们的杨班委，巴巴地看着他从长在身上的挎包里掏出一小沓又一小沓的饭票，有时特别期盼他还带来什么好消息，几只月饼，还是两个本子？当然如果他告诉每个宿舍去领几把笤帚，我们立马一脸严肃正儿八经的走散，我们肯定都会很忙的。往往剩下我们的班委收了笑，立在原处。

        当然，我们在买零食的时候，会顺便把笤帚领回来，签上他的名字。这是不用告诉他的。和生活杨委员一样背着小包，挨个宿舍走的另一个，是专司学习的女委员。与杨委员的分发不同，主管收钱以及解释为什么收钱。她的家境和她受过的教育应该是很好的，从她的神态和语速可以看出，她永远是笑着的，不像导员那样一堆一堆的，让你的嘴角有了笑的反射，她只笑那么一点点，小到你根本看不出，只要她抬眼看你，随着眼角抬起，嘴角也有了微微的翘起。她的神态永远是安然的，不急不燥。我们多么不情愿从自己小金库拿出钱来买什么学习资料啊，有时候为了表示对学习资料的反感，故意扔给她一堆的小钱，她也不急，而是一张一张地叠好，很分明地数两遍。抬头笑笑，好了。就这样把我们对学习的抗议挤压进了书包里。

      我常常想，这恐怕就是我想象中的朴素的贵气吧，她会觉察到一个女孩子是这样的钦羡吗？

        大学中文系阴盛阳衰，但93级是一个大班级，自然不同。矮子里面拔将军，最高的男同学身高185，阳春白雪的诗写得，给女同学的绰号起得，篮球场上跳的高跑得快冲得猛，艺术气、痞气、帅气、淘气，酒气烟气段子的荤腥气，他就这样色香味俱全地行走在中文系的江湖里。

        中文系从来不缺少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人，更有一种只中文系才有，骨子里有中文支持的摄人心魄，这份标致入了皮入了骨，如画如诗，入眼入心。了然于胸的对于外貌的自知，对于皮囊的不介意不攀比，使得外貌早已不是女同学间结群的纽带。倒比如某同学惆怅的长发，比如某同学大红披肩下蜂翘臀腰中刚刚吞下的糖醋排骨，比如某同学诗中“黑色的翅膀”，比如某同学给家人编织的毛衣，这些都是超越颜值的吸引，都吸引人去一遍一遍探寻那薄薄面皮之下的东西。

        所以，对中文系女生的追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部分时候，难度往往和面皮下面到达的深度成了正比。能够追求到中文系的女生，不仅是男生一时好眼力的明证，更能在短期内提高男生的品级。当然，前提是这个男生不只是靠皮囊。当然，皮囊，说实话，也有那么一点点重要。

        93级这个大班级，读马克思，也读屈原；读马尔克斯，也读王蒙；读甲骨文，也读平上去入；谈廊桥遗梦，也研究大雁功——204们就在中文93级里快乐的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