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爷正传 （四） 夜深沉

        2007年，某晚，月明星稀。

        城边某山脚下一座与世隔绝的省重点高中高三集训分校如往日一样万籁俱寂。

        男生宿舍的一楼厕所人头攒动，孟爷被围在垓心，五官已扭曲得不成形状，呼吸节奏明显紊乱，鼻孔一缩一放不住抽动：“我告诉你们，我一个电话老蓝就来！”

        以班主任做要挟，这已经触及到了孟爷的底线，当然也触碰了棍哥的底线。于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对孟爷展开了揭发。

        “白天蓝老师让你把仙儿叫醒，你那手怎么摸起来没完呢？”

        “前天芊芊让你把胶带给我，你借机把人家手摸了个溜够，你说你是不是欠收拾？”

        “昨天菲菲低头捡笔的时候，你脑袋都要钻进人家衣服里去了！”

        ……

        孟爷从一开始的抗争，渐渐转变成了沉默。被众人逼到蹲位上的孟爷，原本高人一等，睥睨天下，如今低下了头颅，眉梢眼角喷射出一种“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悲壮来。

        但就在棍哥一声令下，众人向前逼进时，孟爷所积攒的气场便烟消云散，倚在墙上大叫了起来，振臂一呼：“一！”

        众人一见孟爷开始数数，便停了下来，且看他下一步动作如何。

        “二！”

        孟爷见众人有退却之意，便知自己的威吓已然奏效。

        看来他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便瞪着一双无神的炮眼，抻长了脖子，周身力道涌入了硕大的头颅：“二！三！”喊完这句，孟爷头上的青筋似乎寸断。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棍哥他们停止了行动并非因为怕了孟爷，而是仅仅想看看三个数数完之后孟爷会如何收场，哪知孟爷又用了比刚才还大的气力喊了句：“四！”

        面对孟爷抵死不认罪，棍哥忍无可忍，伸手拍向孟爷的脑袋：“四什么四！”

        “我心脏做过手术！开过膛！”孟爷双手胡乱挥舞着自卫，用当时最流行的词汇形容，便是一只折翼的天使。

        孟爷眼圈已经红了，吼道咽喉破裂：“你再碰我一下！”

        棍哥一巴掌又拍在他的头上：“我碰你一下怎么着？”

        孟爷双目射出火来，由于眼神依旧涣散，不知看向何处，这目中的凶光像一柄霰弹枪，喷向四面八方。眼中喷着火，孟爷将拳头举得高高的，与棍哥僵持了一分钟，而这一分钟尤为漫长，对于孟爷与看热闹的众人都是如此。

        一分钟时光过去，孟爷突然说道：“我不爱跟你扯这个！”放弃了挣扎仍然嘴硬的孟爷被众人推搡了一顿，悻悻离去。

        回到寝室，我发现孟爷眼中含泪，对着墙怒骂：“妈了个……唉！你等着毕业的，我一个一个收拾！我这都对事不对人！”

        痛骂一通之后，仰望窗外的星空，不禁感叹了一句和两年前一样的话：“这个世界不公平！”

        孟爷拭干了泪水，将床上的遮光布安装好，趁人不备，从柜子里拿出一本杂志钻进了床上，倏忽间我看见杂志封面上写着“艳情”、“少妇”，以及一个泳装美女的大照片。

        几秒钟后，我听见了铁架子床一阵天摇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