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窿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人的头骨缺了一块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比方说，5厘米见方的一个洞。想起一位故人，想起了他的遭遇。

车祸之后，头部重创，几次手术，长时间昏迷。回想起来那场景就是血、肉、脑浆模糊，几次吸脑中瘀血，回想起来也是九死一生了。

最初醒来，他是失忆的，不仅不认识人，生活中的物件、吃的、喝的也都叫不上名字来。这可能是语言功能、记忆功能暂时性障碍。

回来出院，创伤好了，头皮下缺了块骨头，那个地方有些凹陷，不知道头皮没有了骨头的连接，里面是怎么长在一起的。没有了那块头骨的保护，得小心保护头部才好吧，比起正常的脑袋，这颗脑袋应该会怕冷，怕碰，怕压，连躺下时也得注意吧，连洗头都得小心一点吧。

然而，谁又理解呢，谁会替他考虑这么多呢？他恢复了记忆，留下了后遗症，语言能力、脑力不如从前了，可能自控力也大大减弱了，他变成了酒鬼，对于这场遭遇，真的是雪上加霜。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嗜酒的行为上，指责、劝诫不绝于耳，然而也都无济于事。

指责那么多，无法控制自己、无法左右周遭，他应该很无助吧。头上的窟窿让内心很没有安全感吧，无处倾诉感觉全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吧。然而，好像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这方面，甚至都没有考虑到这些。

短短几年，他走了，带着窟窿、残缺和遗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