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指:杂感

早上起来室外阳光明媚,卧室窗外一大蓬缀满细小花朵的树枝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拉开玻璃窗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忍不住伸出脑袋侧身看,

楼下墙角的那株白腊树枝条已经耷拉到三楼人家的阳台下了。白蜡树上一朵朵细小柔弱的花朵层层排列好像是从一片片对称的绿叶上长出来的羽毛,洁白如雪,花香不似丹桂浓郁甜香,但携着草瑟的阵阵清香赢得品味。春光谢芳,小蜡着色,立夏日窗前郁郁葱葱,满目绿树丛中独树一白蜡,树干不壮,枝条也细,簇簇白花如冬雪压上枝头,那情态真正是“千朵万朵压枝低”。风动树梢“沙沙沙”,绿叶白花嬉戏响。朴素与奢华同在,那一情景实在是勾人遐想的尤物。

管控的日子对我来说时间是静止的同时也是穿越的。 每天早饭之后就退回到过去的时光里,码字用心还原过往已经遗落的往事,此时也是聚焦了我所在的时光两端,所有遇见,皆有天意,“有情来下中,因地果还生”,让我感悟当下还在的,或者已经不再的缘份。

撸手机看朋友圈是被封管日子里必定的节目,之后手指码不码字都由自己的情思所决定,很像小时候搭积木的游戏。一套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积木基本是两两相同的“构建”材料合成,仅有单数的一块总是稚童手下“建筑”上最亮眼的部分。

我想此文中的丁老师很像我现在码字筑建体上独一无二的亮眼部分,昨天青年节她晒出的图片(下图)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卜老师,你好!”。

“啊哦,丁老师,你好”。

“见到你很高兴”,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那次我们见面是在PH主教楼的大门口,见面招呼汉语西洋式的。我去 学校探望正在那里参加夏令营活动的外孙,那年孩子六岁,我离开学校也是六年。外孙来到世上,我舍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读书不看报,天天看外孙看手机,日子一天天飞过去了。

那日午饭后,我走出大楼门厅正要离开学校,丁老师刚巧迎面过来,我们相互招呼。接着丁老师轻声轻气地对我说:“我的书已经被华师大出版社出版了”,“啊哦,真好,为你高兴”。

我的话都是礼节性的。自从担当起外婆的角色后我对书、对出版这种话题没啥感觉了。我知道她曾专研过小学生“中国文化课”的课程,探索教材和教案的可行性操作。坚持至今出成果,这确实很不容易,其中的艰辛我能了解的,她慢悠悠的话语中饱含着内心的喜悦,我也不再是礼节性的善言,而是由衷地祝贺她了。

她突然地对我说:“卜老师我学你了,在书封页面间引用了一句古文”。我一愣,此愣不亚于夜间在空旷的野地上看到远方的一道闪电。她不说这话我真的想不起来自己曾经为校庆十五年出书庆贺忙碌过,但是那些事情已经落进我记忆的黑洞里了。

校庆十五周年学校领导决定编辑一套丛书作为献礼,校领导安排我去做这个事情。几个年轻人已将原稿整理出来了,并且做了分类,我只是重头到尾把所有的电子文档再次审阅了一遍,然后按着我的审美趣味给每册书编排了一个目录,最后汇合每册的内容在古典文献中找出一句与之对应的句子,采用古汉语的字辞作为书的题目。五册书我只记得学生习作篇的题目《跬步篇》。书开页注明“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荀子《劝学》 ”,五册书名各有出处,只有《劝学》我还记得,因为曾经是语文老师,在课堂上教过学生,五个书名都是从一本精装的古汉语经典辞句大全上找来的。多年前父亲到电视大学读文科专业时买了一大堆书,后来他没时间和精力坚持,放弃了,许多好书都被我拾到自己的书柜里,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当时学校安排我联系了一家文化公司排版印刷了那五本书。书出来后我发现,在我之后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按照我所编排的目录重新整理,心里觉得遗憾。后来一想,这种结果也是必然的,我交出一个目录,我的意图对领导讲清楚了,下面接手我工作的老师具体要做哪些事不是我该去吩咐督促的。工作流程没问题,但是在交接工作时我并没有明确交代下一步具体的事项。校庆本是自娱自乐的事情,没必要去纠结什么缺陷。再说这种缺陷也没啥不好,减轻了接手人的工作量。书发到老师手中大家都说书名起得好,有文化品味,这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我学你了………”。

丁老师此一说,我记忆的暗处意外的一亮,瞬间也就暗下去了。我心里在感叹:她还记得那些事!太认真了!我早就不是那个卜老师了。那时面对一个实实在在认真工作的晚辈,曾经的卜老师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一次和丁老师面对面说话是在我的工作台前。三个姑娘一起来图书馆领教材。两个领了数学,丁老师领了语文,当我了解到她们来自南师大时中就兴奋了。之前学校的两个顾问告诉我,新招聘的人里有南师大的毕业生,很不错的新老师,会到图书馆来领书的。两位上海小学教育界的专家办公室和图书馆仓库连在一起,我和她俩平时很随意。专家说:南师大毕业的人,就是不一样的。专家认可专业的能力大概也注意到她们人品的。

我眼前三个来自南京的女生,自然朴素,言行拘谨,浑身上下没有魔都姑娘的时尚和骄傲。那天学期已经结束,我不太忙,也许是专家认为她们“不一样”在作祟,也许因为她们来自和我有着脱不去的关系的南京,我本“三八”,一兴奋啦啦呱呱,跟她们说什么我是从南京回到老家来打工的呀、在南京是中学语文教师啦等等。

三个姑娘各自老家,丹阳、南通、常熟。丁老师是常熟人,这地方我比较熟悉,废话又像扯八卦了,说自己老公本来是常熟地方的人,后来那一块划为沙洲县,现在是张家港市等等。丁老师微笑着听着,我说完她仿佛松了一口气,略带羞涩地说:我们是老乡了。

她乖巧得体,很懂事,三个姑娘离去时我心里是这么说她的。后来我的闺蜜一位中年教师和她共事,在一个办公室天天接触,闺蜜告诉我丁老师工作很认真,低调踏实难得。民办学校发展曲直,几年后三个南师人两个跳槽离开了她们开启教师职业生涯的PH。丁老师一直坚守在她初心的地方,我估计“平和”这个词语在她心里是有力量的。

那次在主教楼门口丁老师告诉我,下学期开始她就去青浦分校工作了,我说:好啊,有闲了去青浦到分校去找你玩。大概也是那时我刷了她的微信号。

去年秋天她在微信朋友圈上招募“心泉计划"公益活动志愿者。“心泉计划”是隶属于上海真爱梦想公益基金会的一个公益项目,他们每年到江西老区把图书送到小学生手中,推广阅读用生命教育的泉水,滋润孩子的心田。这次他们组织了老区孩子读后感作文大赛,丁老师是作文评分老师之一,她要招募的志愿者也是评分人。

我想给作文评分这事我能做的,我去替代丁老师,她可以省点时间了,在微信朋友圈总能看到原来那些小姑娘兢兢业业工作的情态。现在她们人到中年哪有我阿姨大妈的清闲?我满以为我可以为丁老师省一点时间。我私聊了丁老师,通过她联系到了“心泉计划”作文竞赛活动的志愿者负责人,不久后完成了他们分配给我的志愿任务。丁老师也没有因我的参与而免去一点劳累,她还是和我一起做了评分的那些事。此事结束后我私聊丁老师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做志愿者了。

我没告诉她,我女儿嫌我笨,电脑上下载文件填写表格一出错就要她帮忙,她几次很恨地说:“谁想起来的让老年人去做志愿者的”,她觉得让我做这事的人荒唐可笑。我懒得回答她:“是你妈自己要做的,和别人无关”。她要指责的人就是她妈我。

私聊丁老师时,我问她:你知道我为啥要做志愿者吗?同时发了一张朋友圈的截屏图,也附上我当时记录的一点心思。 

“那日下午,出门散步,抬头看天,忍不住拍了几张白云蓝天图。看着自己拍蓝天想起了丁老师元旦日发的图片,当时我看了就点赞并在评论区写上我喜欢”。

我留图记言本打算做文章的。微信晒图也可以饱含思想和追求艺术的。丁老师的晒图其实就是唐代王维“画乃吾自画”的传承发展上的变化,她拍照晒图强调出感情的成分,九宫格色彩图像构建”材料减负,灵魂回归”的精神取向。这让我联想到中国画里的枯山水留白情趣,隐秘的“形神”是中国文人画中的精髓。丁老师有意将外在的风景转换成内心的风景,禅意与诗性都在其中了。古代精神贵族倡导的艺术思想如今也可手机微信化了。

我告诉丁老师,如果你不在朋友圈发这个九宫格,我不会有这次志愿者的行为,是九宫格中间的红方块感染了我。我说:“你当时怎么想的?”丁老师惊讶地说:“没想到我们还有灵魂的交流”。她说当时怎么想的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努力回忆着当时,说了当时的一些现象。微聊结束后我就把话语删了。再说拎出残缺的记忆再造一个真相没啥必要。

人活着免不了烦恼和郁闷,整理自己的情绪和思想,乐观地对待生活,希望总是在前面,一年又一年内心的红火不灭,留白枯山水玩味属于精神贵族,现代人要把握的还是现实中的自由。

那天丁老师说我们相识是缘份。她说起我在校时她还有我的闺蜜,老中青仨女人曾兴冲冲地到福州路购书,然后逛南京东路时装公司买衣服。还有,我已辞校在家陪伴外孙,那天我带着外孙在金桥商业广场玩,我们走进哈根达斯冰淇淋专卖店,她和她的先生还有儿子也在店里,在学校教学楼门口遇见那回更见缘份了。

我想起那次在冰淇淋店我直扑扑地问丁老师:“你换房了吗?”她说:“换了,在南汇航头换了复式公寓。”我估计她会置换房子的,她成家时买的二手房没做长远打算,家庭成员扩张她有条件换大房子住。那时我正准备出售自己的一套房,换置到女儿家附近住。其实我并不是真关心丁老师的住房。我舍不得积攒的好几百本《读书》《随笔》《万象》等杂志,让它们变成废品回到造纸厂再生纸于心不忍。我傻傻地想,若有爱书的后生买下我的房子,这些书留下来兴许还是宝贝。听到丁老师已经换好房子,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我还没傻到直接了当地对他人说:“我有不少宝贝书,你收下吧”,既然是宝贝自己干嘛不留着,想来也是荒谬。

人和人有缘,不求而得,自然生成。人和书和画也一样,缘深缘浅总有好度,此话当真难免苍凉。

但是此话之前我已说到:“此文中的丁老师很像我现在码字筑建体上独一无二的亮眼部分,昨天青年节她晒出的图片(下图)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下图才是独一无二亮眼部分的高光点。


仅以纪念“五四”青年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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