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

（九）

中午时刻，三人终于到达目的地，那是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坟墓，三面用水泥堆砌了半人高的围墙，坟墓前筑了贡品台子，上面又修一对烛台。坟墓周围杂草有些繁茂，张任远从担子里拿出一把镰刀，割除墓前的杂草。张广华把贡品摆在台子上，插上两只白蜡烛，旁边还有个烧纸钱的凹槽，他自顾自埋头清理着里面的垃圾。

裘伊灵站在墓前三米远的位置，她怀里抱着那框相片，并没有注意其余两人，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坟墓上的名字，一动不动，手指却紧紧抠着相框，一丝湿润划过眼角，落入尘埃。

张任远回头看向一直站在稍远处的裘伊灵，以为她有些局促不安。“裘妹儿，你去帮咱爸摆祭品吧。”裘伊灵恍惚中回过神来，她抱着相框一步一步走到墓前。她蹲下身，左手仍旧抱着那相框，右手拿起一束菊花插入台上的圆孔中。张广华在一旁整理凹槽，他看着裘伊灵不自然的动作，于是轻声提醒她：“你把相片摆在台上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抱着，怪累的。”

她愣了一秒，随即对张广华展颜一笑，说：“叔，我不累。这不是还在下雨嘛，怕打湿了相片，抱着挺好的。”

“行，那你就抱着相片吧，剩下的我们来。”说完，他回转身子继续整理凹槽。

祭拜完毕，张广华望望更远一些的山头，叹了一口气。“算了，今天就这样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就不去看望你祖父了。”裘伊灵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但她并没有多想。

三人一同沿着原路返回。到村口时，张任远被村委会的人拉住，说是镇上要开大会，村干部必须到场。两人于是和张任远别过，继续往家走。

窗外雨依旧在下着，裘伊灵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换衣服，张广华在楼下烧晚饭，张任远来电话说是回不来了，今晚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坐到窗前，望着远处山头上被烟雨笼罩住的一抹红色，即使被遮盖住了，那抹红色仍旧鲜艳欲滴，像是血色的河流自山上一直流淌而下，绵延不绝。风吹过，那血色的河流荡起层层波澜……

村东头传来凄厉的狗叫声，使她从繁乱的思绪之中挣脱出来。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挑选了一条裙子，又在外面罩上纯黑的大衣，这件黑色的大衣正好将里面的裙子遮挡住，一丝不露。简单地梳妆一番，随后她走下楼梯。

张广华正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撞见迎面走来的裘伊灵，他不经有些愣神。他将汤放在桌上，眼睛就停留在她身上。“漂亮！穿上这身衣服确实漂亮。不过，这样看你，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算了算了，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不说这些了，吃饭吧。”他向裘伊灵招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坐着。

裘伊灵走近几步，又停住。“叔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我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我来这儿的时候还带了一小瓶酒，今天正好派上用场。我去厨房给您端来，马上就好，您先吃点菜。”说完她踩着高跟鞋一阵风似的溜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