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这样过年+胡婵娟

     我梦中的乡土,飘渺如画的小村庄啊,扑棱着翅膀的小山雀,胸口的朱砂痣。伍迪·艾伦在《午夜巴黎》中说道:“飞鸽传书与相思豆或许唯美,但人与人之间的阻隔却过于沉重;鸡犬相闻或许淳朴自然,而接受新事物太少的人们只会沦为无知的民众。”然而飞速发展的经济带来新事物的同时,也无法避免地带走了绝大部分年味,它铲除旧的习俗,旧的礼仪,旧的风气。渐渐地,辞旧迎新,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所谓的过年,在我的许多朋友看来,也不过是失了味的家族聚餐。

思及此,竟是冷彻心扉。所幸,我得以在这小小蜗居中感受天地间难得的几许温情,抛却烦扰困顿,摒弃纠结琐事,回味这些缱绻画卷,光影流年。母亲忙碌的身影,和记忆中重叠。过年的习俗自然有趣无比,撇开放烟花贴春联不说,饮食上也是大有讲究。但我最喜爱的,是大年三十晚上的麦油脂。

水流哗哗,冲刷着蒿菜上的尘土,只为见识它原本的清纯模样,浸入水中,确是绿得更加翡翠如玉了。不等它在水中舒展完毕,一手捞起,轻甩其上的水珠,跳跃在空气中的晶莹水滴,在初升的红日照耀下,折射出别样的光芒,再看那清洗过的蒿菜,愈发鲜嫩饱满了。再还有就是红极鲜艳的胡萝卜,娇小玲珑的绿豆芽,老成持重的韭菜,加上青蚕豆、海带、萝卜、豆腐干、黑木耳等等,逐一冲洗完毕,这些是包麦油脂的原料。

而重要的油脂皮,是将小麦加水调成胶糊状,这需要很大的工夫,极具技巧性。水太多,成粉糊,无法将粉浆变成皮;水太少,粉浆不韧,粉皮要碎。非常自豪的是,我母亲搅的粉就很漂亮。最后拿来一根筷子,插在粉浆中间能不倾倒。至此,在粉浆上缓缓地加入适量水,刚好淹没粉浆。一两个小时过了,摊油脂皮的工作正式拉开序幕。母亲先用油在锅面上擦一遍,然后在炭火旺盛的锅上飞快地将一绺粉浆投入,旋即用手将粉浆顺时针方向均匀移动摊开,铺平,手指翻舞变化间,一张麦油脂皮就成型了。我们几个小辈一旁看着,总要欢呼雀跃好一阵。

一天的准备工作很快到了尾声,夕阳西下,重头戏总算来了,家里的小辈又围了桌子一圈,桌上俨然是香气四溢的八样菜,色泽鲜艳诱人,直叫我们流涎三尺,个个叫唤着。“囡囡要吃什么?”被问到的自然欢呼雀跃,忙伸长了脖子和手臂,指着自己喜爱的菜,说完又眼巴巴等着麦油脂卷好,才真正握到手开吃。

夜幕降临,天空升起绚烂无比的烟火,我这个老小孩也抓着麦油脂,跟随家里的小朋友们冲去屋外,耳边是烟花爆竹绽放的嘈杂声响和小辈们的嘻哈声,心却在这一刻无比平静和淡然。转头,一个个小孩子,眼中都是璀璨烂漫的烟花。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可过年的一饭一菜已是融入血脉的深情,舌尖上的味道千变万化,心上的味道,却只此一种。

春风屠苏,原是旧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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