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小聪明

        有人说我像只狐狸。

　　

        最先提出来的是我的小姑姑，她对我父母说：“别看青这么斯斯文文的，好沉闷的样子，其实他脑子活得很！那双小眼睛狐狸似的一转，心里就有想法了。”

　　爸爸不屑一顾：就他？

　　

　　从表面上看，我和丹都是内向型的孩子，小时候简直乖得不像话。当然现在我们正处于青春期，多多少少会有些叛逆精神滋生，因此自己都觉得我们小时候听话得像个傻子——然而骨子里并非如此，我们也会不服气、不情愿，多数时候只是迫于家长们的淫威罢了。

　　在旁人触摸不到的内心世界里，我和丹有很多想法。比如放学时贪玩，回家晚了，恰好妈妈今天又要晚归，一进门，看见爸爸铁青的脸，我们就知道：坏了。果然，装模作样地盘问了一两句，立刻就开始动手了，打得我们涕泪横流，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了。终于撑到了结束，爸爸叫我们去洗脸，边洗丹边问我：“你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啵？”我知道她的意思，咬牙切齿地小声说：“妈妈在我们就不会被打得这么厉害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要是经常被打还不知迎合，那是真的傻子。于是我运用自己聪明的脑袋总结出一条规律，那就是：乖一点，乖乖听话就不用被打。这就是我们从小努力听话的原因，那时候不知羡煞了多少家长哟。

　　若干年后有人问我爸：乖不好吗？我爸摇摇头：“太乖了也不好，太乖了呀，人就是‘木’(口语‘傻’的意思)的，一点都不聪明！”这时候我和丹也会忿忿地想：哼，我们这么‘木’是拜谁所赐？

　　

　　真奇怪，好像也只有我们爸爸会觉得我们“木”。

　　我妈妈常对我说：“其实你又不傻，是不是青？你可聪明了，很早就会说话认字了，比一般人都要早。你只是没有把这种聪明用在正道上。”

　　我的老师也说：“其实青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很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要是他的这种聪明能更多地用在学习上该多好呢？”

　　每每听到这样的鼓励，我都十分感动。有时候我真觉得爸爸说的对，我和丹确实都太“木”了，一点不像同龄人那么灵活开朗。我们的聪明都是藏着掖着的，对事情能够看得清楚，但是不说。

　　

　　原来我总是骂丹：“你个笨蛋！”现在觉得，只是我不像她有好好藏起我的聪明，结果给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造成了一个“青比丹聪明”的假象。

　　有一次丹在作文里写到我骂她“笨蛋”，她回击道：“我是笨蛋，那你不就是‘笨蛋哥哥’？”被当成范文念了出来。好在那天我又生病去了医院，不至于当众被取笑。不过自那天起我就发现丹确实厉害了。

　　丹能够把自己的聪明深深埋藏，合适的时候再取出，我觉得这是“智慧”。

　　《权力的游戏》里有一句经典台词：“It is one thing to be clever and another to be wise. 聪明和明智是有区别的。”我和丹的区别，更本质的地方就在于此。我善于洞察别人的思想，随机应变，而不肯踏踏实实、按部就班，让人无法探明我的轨迹；丹不爱表现，欠缺灵活，但是很稳重，一步一个脚印一目了然。我虽然也时时隐藏着，但是总有一种表现自己能力的欲望，渴望比周围的人强。这就造成了假象：青比丹表现得更聪明。以前我会为此沾沾自喜，时至今日，才发现这是多么羞愧的事——聪明只是蜩与学鸠，智慧乃是鲲鹏。

　　

　　所以，我们要适时地隐藏自己。《道德经》有云：“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不以自己的小聪明自大，就不会盲目，使自己保持不盈的状态，“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这才是智慧。在这件事上，丹确实比我有发言权。

        (作者说:为了让大家更直观地了解我们，我决定曝张照片开心一下～

        削土豆的时候割破了手，当时还没发现。等发现的时候血就流成一个星星的形状了。你们猜是丹青之中谁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