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运行正常（十）真话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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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上一篇写绢纺厂，写热电站的文字相隔整整一个学期。写于暑假的一个系列，到寒假才又起续下去的念头，这其中似乎是有一些原因的。倒不是因为题材已经写完，我的同事们有的是人生的波折；也不是因为自己失却了说真话之勇气，怕担所谓的什么责任。我自认为自己是个表面懦弱，骨子里却还有几分刚性的人，但凡想说点什么恐怕也是无所遮拦的。

    写这个系列，原是受同事们的委托，想用文字保存一点记忆。我以为文字的生命无论如何都比往日绢纺厂的厂房、机器，乃至职工们的生命要长久一些。倘使有人心血来潮之际想要回去看看，虽不见了房子、机器和旧人的踪影，总还能循着一点回忆性的文字，聊以慰籍人生忽然被归零的那种寂寞和苦痛。所以在酷暑中勉力写了几篇纪实性的文字。

    一开始笔触原是轻快的，想着的尽是诸暨绢纺厂在七八十年代的辉煌和绢纺人心中的那点骄傲。然而文字中的笑渐渐凝固了，慢慢有了泪痕，终至于为大多数的绢纺人的遭际而放出悲声来。

    我原是一个不太乐观的人。私下里偷窥到的多是老朋友，老同事在企业停产，关闭，拆除之后，生活无所适从的窘况。我很少看得到往日国营大企业的员工在失去所谓的铁饭碗之后，还能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把日子过得舒畅顺心的。所以，我的心渐渐地不平起来。我的同情心也开始泛滥。

    我的出发点是无恶意的，但这个世界并非说出真话就能引起共鸣，得到原谅。原本是对早逝者的纪念，对未亡者的怜悯，却不料好心也会办坏事的。我的一篇纪念性文章屡遭当事者家属的阻拦和指责。在三番五次接到不同的陌生人拦截我发文的电话之后，心中委实如吞了苍蝇一般的难受了。最后居然被指认为我的文字引发了人家的家庭矛盾，无意中成了家庭事端的始作俑者。为此我心中充满了愧疚与不安。我同意删去我的文字，也终于失去了用记实性的散文书写我的朋友们的故事的耐心。我深怪自己的口无遮拦了，我从此将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真话都是可以说得的，并不是所有的爱和同情心都被当作了金子。

      我爱我的娘家——绢纺热电厂，我同样地爱我娘家的那些朴实而善良的娘家舅舅们。我怕我拙劣的文字再次伤及他们的内心，那些经历了下岗，受骗，为生活四处奔波而无着的伤痕累累的心。所以，我将改变我的叙事方式。我将用另一种允许虚构，允许随心的文体去继续我生命中的那些所遇，所见和所闻。我不故弄“本故事纯属虚构”之类的玄虚，我的文字还将来源于我的江南小女子的生活。

      既然有了想法，我便想用这一篇文字来结束我的绢纺系列。也在此篇说明一下原委，给我的那些读者朋友一个交代。感谢同事们、读者朋友们对我文字的支持与陪伴。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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