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2020回望》4

《2020回望》每日连载一更

四

高度总是会令我畏惧，高度不总是令我畏惧。

我从小学时候就经常仰望星空，在那时候就对高度有了些许的敬畏。从万丈高楼，到集资四层小楼，我都感到恐惧。当我站在教学六楼的栏杆往下看时，我会发现空气总是会钻进我的脑子里，它会在脑子里对我说道：“赶紧跳，快跳，想不想体验下面的空气的香甜，想不想体验自由落体给你的享受感?”脑子里面的脑浆汹涌澎湃，经过耳蜗，传达到我的脸上，我赶忙戴上了头戴式耳机，生怕它透过我湿润的脸颊爬到我的眼眶里。

在我刚刚踏入这个学校的时候，我是经济学专业，后来转了专业。原专业的宿舍在九楼，2017年9月，我第一次乘坐这栋楼的电梯，一点点被往上抬，一点点地被推到我十分不喜欢的高层大厦。师姐一边介绍一边帮我拿着一点行李，她阳光的微笑在给我带路，我走在后面，一点点试探着往一楼下面望。

“师弟，你的宿舍到了，这是13栋908宿舍。”

“好，谢谢师姐啊”。

“没事，我应该照顾新生嘛。”

“那我先下去啦，我还有事。”

“哦等一下，我跟你一起下去吧，我买点东西。”

我怂了。

我对这片地方怂了。

我对这个高度彻底怂了。

我第一次因为懦弱败下阵来。

下午。

我一直在宿舍睡了一天，我不敢开那个门，那门是黑色的，它不透光，它像一个压抑的悬崖一直在拖着我，我一开，面前的栏杆就好像有一股魔力在呼唤着我。栏杆的几个栏的间隔透出了对面地面的摇摇欲坠，我不想，我不想过去，我不想被你驱使下去，你这个脑子里的东西，你快滚出去，我这场战役注定是要十分惨烈，它使我头晕目眩，它使我精疲力竭，我累，腿脚震动地躲在柜子里面，手已经起了泡，我紧紧抓住床脚，汗滴一丝丝地透进我的T恤，我气愤地一脚踢开行李箱，赶紧!赶紧关上门，可是我手不能动弹。我哭了，我要咬牙，一楼的自行车好像在动，它会飞，快要飞上来了，它在朝我喊，叫我下去吃晚饭了，从这里下去快一点。

周围空气凝固了，我无法动弹，热气腾腾直逼我的心脏，我心跳加快，快到顶端了，我真想一只手往里面挠个痒痒，因为我的心太痒了，我难受，我皮肤泛红，我满脸通红，我已经快要不是我了，谁能拉一下我，地面上的灰尘卷起一个翻滚，似乎在嘲笑我这般懦弱的样子。

飞起的它有一个黑脸，脸上左下角有个痘痘，那是一个白色透明的痘痘，我婉拒了它，我叫它赶紧走吧，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我满头大汗，我快要崩溃了，我打开了门，走到栏杆前面，低头看，我笑了一下，平底鞋微微抬起了一尺，我想要舒服一点，这样可能就会舒服一点吧。

旁边一个粗壮的大手拍了拍我肩膀。

“哥们，请问908是这里吗?”

我平静地转过头去，说：“是啊，就在我身后，欢迎啊。”

“我叫苟严，你好。”

“你好，我是……我忘记我叫啥嘞哈哈”

“您可真会开玩笑。”

后来啊，我转了专业，现在的专业是在二楼，不知为何，我好多了，每次我走过二楼的栏杆旁边，我总是会肆无忌惮地往下张望，我朝着下面的草地怒吼，我对它们说：“抱歉，我可以随时下来陪你，你算老几，你威胁的到我吗?”

好几次我半夜出去上网，到十二点多都是从这边的水管往上爬，也是这上面往下翻，这个二楼就好像我的私人订制。

我每次打球回来，总是斜躺在栏杆旁边，一边狂喝着啤酒，一边望着下面的绿色，这景色真美啊，我喜欢。微风吹来，月光徐徐，洒在我的脸上，我轻松无比。

当然原专业的同学有时也是会来往和联系的，不过我是不敢去那栋楼了，不，准确的说是不去这般高的楼了，这样的战役，我很难胜利，还是躲避阳光的侵略来的容易些。

所以我每次去高楼上课，都是匆匆而过，丝毫不敢逗留。

在我脑子里这样的敌人不知道何时就已经住进我的脑子里，我在拼命回想，可能是在高中，我高三是在九楼，但是当时没有这样的艰难战役啊，应该是高四期间产生的，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原因是什么，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有个周末下午，我照常在床上冥思苦想这个原因，不知道其十一是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他来一句：“别想啦，先听首歌放松一下吧，来，许巍的《第三极》，至于你的想法，我知道，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他打开了音响，许巍的《第三极》回荡在我的耳蜗里，他真能够准确知道我的音乐口味!

奇怪，我没有告诉过谁啊，应该是我某一天说梦话不小心说出来了吧。

不过知道与否，意义可能不大，这场战役已经打响，什么时候是一个终结，还是未知数，我准备好了吗?

何必管一片海

有多澎湃

何必管那山岗

它高在什么地方

只愿这颗跳动不停的心

永远慈爱

好让这世间冰冷的胸膛

如盛开的暖阳

旅人等在那里

虔诚仰望着云开

我就停在这里

跋山涉水后等待

我永远在这里

涌着爱面朝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