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七)—兑现承诺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爱，却鲜见持久的真爱。有幸见证了父母亲之间，简单纯洁、朴实无华的爱情故事，满满50载。乘时光未老，笔者将零星的记忆串成《父母爱情》系列连载，今天这里是第七篇《兑现承诺》

皎月当空

应该是九零年，那时的我正在海中读高二，过着寄宿生活，平时学业非常紧张，大概每两个星期才可以回去一次。有一天，母亲突然过来找我，说外公肺部得了不好的毛病，现在就住在中医院病房里，离这里不远，你课休的时候去看一下，外公很疼你的。

确实是这样，海中的学业紧、管理严格、任务重。家人怕我营养跟不上，印象里，母亲经常会给我送一些补品过来，譬如奶粉、太阳神、蜂皇浆之类的。其中一大部分来至于外公，这一方面是外公不苟言笑的爱，另一方面也是外公体谅父母亲的经济压力。

记忆中的外公，高大魁梧，有着一手好活计，对子女的教育十分严格。小时候老是听母亲讲，她们小时候，谁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外公就会用筷子径直的敲打脑袋，诸如此类的严管类家长形象。也听母亲讲，外公小时候的调皮，那时候外公不擅长读书，有一天他用红纸包了点土，做成了红包的样子，送给了老师，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就此辍学，开始了属于外公自己喜欢的打拼世界。只是，那时候我还好小，根本不懂事，母亲跟我讲这些，让我对外公有天生的恐惧感。但是恐惧归恐惧，母亲还是经常带我去外公家，而且每次都玩的很开心。可以这么说，小时候在外公家的记忆，是我美好童年的有效组成部分。诸如逢年过节、生日、喜事、家忌啊，反正经常出现在外公外婆家。

记忆中，外公、外婆会在门前种植一大片甜瓜，各种甜瓜，有白白圆圆的，有绿纹葫芦形的，也有金黄浑圆的，应有尽有。这种瓜闻起来香香的，吃起来软软甜甜的，记得有一次很夸张，我们几个表兄弟集体进田采摘，全部收刮一遍，因为幼稚的还没有GET到判断是否成熟的技能，搞了好多还没成熟的瓜，苦苦的、涩涩的，每逢生瓜，我们就随手扔到了瓜田东边的小河里。我们几个你扔一个，我扔一个，小河沟的水面上飘着好多生瓜。这个场景给外公看到了，这下可惨了，具体怎么被收拾的不记得了，但是外公没有打我们。现在想来，外公收拾我们是因为他心疼了这些瓜，但想想反正都是给我们这群孙子辈的享受的，也就只有点到为止罢了。所以直到现在，我记忆里的外公没有打我们，骂是肯定逃不掉的，为的是教育我们需要珍惜食物，不要浪费。我想从我们几个表弟兄成年后的表现来看，外公的教育是成功的。

水烟壶

外公喜欢抽水烟，就是那种黄铜的水烟壶。他会在屋檐下的板凳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我们这群孙子辈的无尽的调皮、玩耍。也许这就是所说的儿孙绕膝吧，我想那刻的外公是无比的幸福的。之后，随着我们这群儿孙的慢慢长大，外公外婆就渐渐地老了。

那时候我家里办事的时候，也经常请外公外婆做客。父母亲会当作重要的接待来置办，包括来去接送。想想我当年才学会自行车的水平，竟敢驼着外公外婆来来去去，现在回忆起来还有点后怕，但是外公外婆却很乐意让我去接送他们，也许他们觉得我这个外孙长大了，让他们感觉很欣慰，也很信任。

回到母亲要我去看外公的现实里来，我的心里突然觉得非常沮丧。特别是当我来到外公的病床前时，看着外公清瘦、惨白的脸色，还不会掩饰情绪的我，怎么也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反正就是满脸的惊讶、害怕和恐惧。母亲在边上推了我一下，我这才仿佛被惊醒一样，轻声的喊了声爷爷。外公应了我一声，眼神里有喜悦，但更多的是无奈。这是我跟外公的最后一面，直到现在还刻在我的脑海深处。一直以来，我还在为自己没能在外公的病床前，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而自责。

之后听说，外公的状态反复了几次，最后在那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我正在上化学课，被教室外的一个宅上的人喊了出去，是接我去参加外公的葬礼。外公走了，让我痛苦失落了小半年，每至熄灯就寝后，经常会回忆所有关于外公的记忆。在我青春的记忆里，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再后来，一次跟父亲的深谈里，父亲告诉我。在外公最后的日子里，轮到父亲值夜照顾。外公抓着父亲的手说，他的时间不多了，小丫头（母亲是最小的女儿，简称小丫头）就拜托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待她，照顾好她，不要欺负她。小丫头脾气不好，要父亲让着她。父亲握着外公的手，眼眶里噙着泪说，爹爹，您一万个放心，这些我都会做好的，您老不要瞎想，您会好的，我们还要一起游糊呢（指一种长纸牌，休闲赌钱的游戏）。

没多久，外公走了，留下了对父亲的嘱咐，也留下了父亲的承诺。

其实，父亲不是为了承诺而善待母亲，父亲用一生的爱，全方位的照顾着母亲，护着母亲的周全。一直到父亲最后的岁月里，还不放心的询问母亲的情况。我想，虽然父亲的生命长度不足于护母亲以一生，但是他用对母亲的爱，用对我们的教育，让我和我弟接好照顾母亲的接力棒，兑现好父亲对外公的承诺，也让父母爱情得于无限延伸，深深的植入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