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飞行航路上气象状况不宜飞越,美国联合航空 UA089航班取消......
随后,机场便是一阵不悦和喧哗......
梁楠将准备登记的证件放到了箱子里,准备做机场大巴打道回府。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庄。
“航班应该取消了,你先把国外的离职手续处理好,回国的事情可以留待下周。”他说话向来都是这么掷地有声,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说完,梁楠似乎轻松了不少。
但想到他上次说过的事情,她刚想问,对方却匆忙挂了。
算啦,国内的事情以他的能力再撑个半年毫无问题。管他的呢?!梁楠心中这样想着,似乎是在暗暗报复刚刚那个先挂电话的他。
“ It's not true! Let me go! Let me go!你们这群不讲道理的美国佬......” 一阵吵闹从机场的另一端传来,梁楠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材肥硕,毫不讲情面的机场警察正拖着一个一米八的游客,游客说着几句蹩脚的英文试图解释这场误会,但奈何警察态度强硬,不由分说的非要带走他。
这样的争端在鱼龙混杂的美国屡见不止,梁楠刚想转身离去,突然想到那句夹杂在英文中的中文,哦,是中国人。奇怪,声音怎么还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边说着“Excuse me !”边拨开前面围堵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和好奇宝宝们,她费力的想在他被警察和围观群众拉扯得一片混沌的情况下看清他的脸,可是瘦小的她还没等站稳就被挤出了人流,再加之航班延误导致她白跑一趟的恼火,她几乎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Stop it!"
女生的尖叫声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效果总是很令人惊喜,也算是一种在必要的时候”以毒攻毒“的好法子了。何况梁楠的声音本身就是细小的嗲嗲音,保留了青春期女生发脾气时声音的尖锐和稚嫩。
人群几乎在瞬间就僵住了,甚至连警察都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这个发声的瘦弱女子,一圈不解的目光围绕着她,让她突然语无伦次,不过,还好,她看清了灰头土脸的他。
是他,那个刚刚机场里遇到的桦烨。
几乎是在同时,他也认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她。
也不枉”丢人现眼“一场,总算是解决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虽然在名义上还算是陌生人,不过看清现实后,她随即冷静了不少,理性逻辑渐渐又统领了刚才一时尴尬空白的大脑。
”This is my friend in China. He comes here to visit me. His English is not good. There must be some misunderstanding. I can go to the police station with him to explain it.“在众目睽睽之下,梁楠拿出了身为一名教师特有的镇定自如的品质,从容地对警察说道。
警察想了想:对付一个英文不好的外国人,又要克服语言障碍,还要他克服抵抗心理,肯定棘手麻烦死了!与其到时候束手无策,不如带着这个免费的翻译!
他和她就这样被装上了警车......
他和她就这样面对着面,两个人内心都充满了疑惑。
她为什么要帮我,就是这么多管闲事,还是......
为什么总感觉认识他,他和老桦会不会有关系......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认识桦立平嘛?“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那是我爸。“他抢先回答了。
梁楠心中突然恍然大悟,是的,老桦的独子应该比自己大两三岁,自己上高一的时候他刚升大学,所以巧妙地错过了认识的机会。
”哦,那个学长,我是宁区一中的学生,你爸是我当年高三的班主任。“
”哦哦,原来是这样的啊。我爸教了一辈子学生,我一直都嫌弃他当个破老师没用,哎,原来真的可以派上用场啊,嘿嘿。。“说完,他挠挠头,一副又懊恼又开心的样子。
......
在警察局,轻车熟路的梁楠很快就把误会解释清楚了。这地方啊,她可常来。
当年读博的时候,得罪了博导,博导明知道她胆子小,便故意把她”流放“到犯罪心理学小组里,和犯罪心理学的师兄们一起跑警局、指认犯罪现场、查看验尸报告,画心理画像.....在这期间,梁楠没少吃苦受罪,除了身体上要勤快,更关键是的要克服面对一桩桩真刀实枪的案件时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不过,虽然现在想起当时那些触目惊心的犯罪现场还是会令梁楠感到极度不适,她也因此对警局不陌生了,甚至还经常出入,毕竟当年毕业的师兄如今已在这一行业生根发芽,出入警局只是打个招呼的事儿。
走出警局,他不禁如释重负了,并觉得两人似是”一同面对过生死的人“,当然了,这个内心感受甚是夸张。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对教师家庭中长大的孩子而言, 一般都偏正派,被抓到局子里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看他至今仍衣冠不整,头发也被拉扯得乱七八糟,手上提的行李包也因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而显得脏兮兮的。她有了一丝怜悯和心疼。
她想到,航班已经取消了,这件意料之外的事情他肯定还没有处理好。而且已经晚上八九点了,按照以往航班取消的情况,机场附近的旅店肯定都住满了,何况现在还是旅游旺季。
不如打的,两个小时的车程,去宾州她那儿凑活住一晚,明天再说。
.......
这是一所整洁的公寓,虽然只有一室一厅六七十平米的样子,不过很温馨,一个人住是足够的了。何况跨过一条街就是宾夕法尼亚大学,上班也方便,平常梁楠要么泡在图书馆,要么泡在实验室,在家呆的时间也不长。
将一直不大好意思再麻烦自己的桦烨学长领到家以后,梁楠总算舒了一口气。这可是当年恩师最疼爱的儿子,自己怎么说也要照顾周到。
做饭一直是梁楠的弱项,况且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再开灶磨叽做饭可能饭还没熟,人早就饿死了。不过,还好,回来的路上在夜市上买了些现成的,可以凑活填饱肚子。
虽然奔走了一天,但梁楠还是节制性的吃了几个布法罗辣鸡翅和一块果塔饼干。
不知道合不合学长胃口?梁楠刚想开口问道,但抬头看到学长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笑着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习惯了熬夜到两三点才睡的梁楠此时毫无困意,她双脚放在养生足浴盆里,双腿轻松的搭在沙发边上,脸上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自制绿色面膜,手里还捧着叶嘉莹的那本《小词大雅》,是的,相比于国外的小说,美剧和莎士比亚,她还是更爱中国的一诗一词。
这时候,桦烨的手机突然响了,虽然桦烨已经困得不行了,但国内正好是中午休息的时间。
我猜啊,肯定是不放心的老桦打来的。航班取消+长时间失联,老桦那边肯定担心死了。梁楠心中猜到。
他在厨房把事情前前后后都仔仔细细的对着手机来了一遍,虽然不乏怨气和夸张的成分在,但大致属实。
随后,她听到,视频中的老桦问: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啊?
他顿时语塞,”瞧我这猪脑子,我还没问人家名字呢!?不过听警局的人说,好像叫什么susan.....爸,你等着啊。“
我哪里认识什么Susan啊,这傻儿子不会被人骗了吧。老桦内心突然有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桦烨直接右手拿着开着微信视频的手机,冲了出来,”爸,你自己看吧!“
梁楠抬起头,白净的脖颈,绿色的脸庞,以及和老桦同款张大的嘴巴,没想到,近十年后的初次见面是这样的。
这他哪能认得出来嘛!
在老师面前,梁楠似乎又找到了年少时的那份天真和小孩子气,”老师,你猜啊?“
”这.....“老师变得难为情了,但他仍旧努力的探寻着,自己教过的学生,在美国,一个女孩子,还如此好心.....
”老师该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她有点儿撒娇地问道。
这声音,好像没变过......”是梁楠吗?"
”是啊,是啊!“她几乎将手抡了一个大圈,一把夺过了手机,紧紧的握着。
面对视频中那个头发全白的老师,和当时已经不大像了。
她平复好激动的心情,轻轻的说道:”老师,我好想你啊。“这句话,一定要作为她和他再见的开场白,为了这一天,她等了近十年。
”欸,老师也想你。“老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红,嘴唇微泯,说完后还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幸好是在学校的办公室里,要是在家,老婆说不定会误会.....平日里啊,她没少明里暗里提醒我不要和女同学走太近!他这样想到。
对话突然停顿了几秒,梁楠只是设想了开场白,还未曾想到接下来该接什么。
这一句”我想你“居然传递出了一丝暧昧,和当时设想的”感恩、激动“的氛围似乎有点儿变质了。
还是对女生”表白“司空见惯了的老师率先打破尴尬,说道:"今天小烨麻烦你了。还要住在你这里....."
"没事儿哒,反正是睡沙发。”梁楠为了调和气氛,故作轻松的答道。
她拿着手机,因为脚还在足浴盆里“无法自拔”,所以她只好在沙发上,转动手机向老师展示了这不大的房子,并开玩笑似的说道:“这么小的房子,没让他睡地上就不错了?!”
听到到这句话,桦烨挠了挠头,长舒了一口气。
“嗯~还是要谢谢梁楠同学“收留”他,有个地方睡就行。我就是啊,担心,你会介意....他怎么着都行”
“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非礼”他的!,要是.....我就赖上你们家好啦!”
听到对话越说越离谱,桦烨果断抢回了手机,抱怨似的说道:“爸,你说啥呢!我挂了昂,我困了!不用你担心了,我都多大一人了!”
被挂断手机,还未絮絮叨叨说完一大堆嘱咐的老桦,被硬生生憋了回来,甚是不甘,“这孩子啊!”不禁嗔怪道。
不过, 得到儿子平安的消息,他总归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他躺了下来,准备午休,思绪却回到了当年,当年梁楠还是个小姑娘......
注:照片来自百度搜索,非本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