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债

从家里回县城的路上，看到邻村的一个大伯在路边等公交车。

我招呼他上车，他笑笑坐上后排，认出了我和老公，都一个村子的，平时难得见面，还是有印象的。

我们问他背着包去哪里？

他说要去桂林打工，老板给三百块一天，赚点算点。

他又补充，在家里不爱打牌，农活也不多，趁到身体还动得出来做点事。

他比我父亲辈还大，应该七十岁差不远了。

听说过他的故事，年轻时他是公办学校老师，生了大儿子后，老婆又生了个儿子，教书的工作丢了，回村里务农。

以前经常听到他在院子里大嗓门聊天：不教书还不照样过生活，我多生一个儿子不好啊，儿子又生孙子...人丁兴旺。

旁人的话语透露出因为生儿子丢了一份铁饭碗工作的惋惜，而他倒是很豁达，觉得多生了个儿子划算。

他的大儿子大约是八零年初生的，小儿子八五后的，大儿子过得顺风顺水，娶了漂亮的媳妇生了孩子。

小儿子就不那么听话了，也让他作了不少难，读书时经常打架，三天两天让家长到校检讨。在我的印象里他的小儿子长得很黑，但一双眼睛特别亮，一看就是头脑比较活络。

后来听说被派出所抓了，因为偷鸡摸狗还是啥判坐几年牢，倒让他安慰的是小儿子出监狱后成了家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孩子，挺不错的。

毕竟在农村，有案底的找媳妇不是一般的难。这也可以间接归功于这个大伯的功劳，他和他老婆在村里胆大、算是有点威望，不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人，守得住自己的名份，周围人不敢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不知道他的儿子们究竟混没混好，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还要去工地打工，底层辛苦显而易见，只能做点小工，早上天亮晒到天黑，这种苦现在的年轻人又有几个扛得下。

很多人潜意识觉得农村人重男轻女，生儿子时那种喜悦会慢慢被生活的压力取代，会不会有后悔的那天，虽然他们为儿子苦了几十年，你再问他儿子重不重要，他肯定会面带满意的笑：当然还是儿子好，就是死的那天，有人捧灵位，你就觉得这辈子没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