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眼泪都是在为微笑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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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注定是个灾年,自从老公得了重症后,我仿佛深入泥潭,在沼泽里举步维艰。中秋节后,老公病情加重,十一前再次住院,这一个月来,已记不清是如何升级打怪兽般的闯关,一步一劫难。

十一前,医生郑重其事的告诉我,老公的病来势汹汹,病情复杂,治疗有些麻烦。我的心差点跳出胸膛,抓住椅子扶手,不至于让自己跌倒,半响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你们有办法救治吗?

主治医生拿不定主意,只说要请示肿瘤科主任,多方会诊才能确诊治疗方案。接下来就是例行检查:抽血化验,核磁共振,CT做加强检查,眼科检查等等。十一放假前两天,肿瘤科褚教授跟我进行一次谈话,明确告诉我,治疗方案出来了,从脊骨穿刺做化疗,直接把药注射大脑,药效快准,但风险很大,如果同意就签字。

我颤抖着写下自己的名字,字体居然歪歪扭扭,每一个字仿佛重千斤,泰山压顶,谁都知道在医院签的就是一张生死状!

等到万事俱备,却没医生敢上阵操作,最后请我表哥来操刀。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只知道老公第一次做脊骨穿刺化疗等了一上午还没医生来,我不停跑到医生办公室问主治医生,怎么还不开始做。主治医生似乎有难言之隐,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在跟手术室联络。

到了下午医生来了,我回头一看,看到表哥穿着手术室的工作服,手上拿着注射器,难以置信,难道是表哥亲自操刀吗?我怔怔站着,直到旁边的护士要求病房全体人员出去回避,我才确信,没错,是我哥亲自给老公做脊骨穿刺。

时间过的很慢,我在休息室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跑来喊我,要我立刻把老公脑脊液送到门诊大楼细胞室做化验。我看到表哥满头大汗走出来,忙不迭地问他,表哥胸有成竹的回答,非常成功!本想多问几句,但表哥太忙了,手机不停响,他接了个电话就匆忙下电梯了。

查房时,主治医生观察老公情况,高兴告诉我们,病情得到控制,脊骨穿刺化疗后期还要做几次,脑脊液和血液正常了才能出院。脊骨穿刺化疗很痛苦,老公说再疼也要做,为了我,为了儿子,为了那么多关心他的家人和朋友同事,他愿意赌一把,愿意承受万劫不复的疼痛!

十一期间,在我精心照顾下,老公头疼好多了,视力也清晰了,还可以自行下来活动,食欲也大增。我扶着他在同济大学校园散步,憧憬着未来,我佯装生气对他说,亲爱的,我的理想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已经读了百卷书了,万里路还没开始,你不能丢下我啊,要陪我一起实现诗与远方的梦想!老公握住我的手,什么都没说,仿佛在看那三生石上是否还写着我们的名字。

十一后,我去上班,利用半天时间把工作做完,尽管单位领导善解人意,同事们通情达理,但请假太多也不好,人生最得体的事就是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能践踏别人的善意,有些困难能克服就克服。我爸妈是这样教育我,我老公也是这样要求我。

爸妈为了让我去上班,早上把孙女橦橦送到幼儿园,然后坐地铁到医院照顾老公。妈妈私下告诉我,老公病情虽然不容乐观,但也不是完全没救,表哥会尽最大努力帮助我们,脊骨穿刺化疗对医生技术要求特别高,一般医院不敢做,风险太大,稍有闪失给病人带来中风、半身不遂等后果,表哥技术过硬,平常是不轻易给人做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不幸中的万幸!!

比起病房中的其他病人,老公算是幸运的,我亲眼目睹病人打化疗药呕吐严重,一天要打八袋,从早上打到半夜三更,第二天还要接着打护肝护胃的药。这还是能住进来的,外面走廊还有不少排队等病床的病人,为了能得到最好的治疗,武汉周边城市和乡镇,在当地治不好,纷纷转院来武汉同济医院住院。

有个黄石的病人家属,我们在开水房碰头,她跟我说,她爸肺癌晚期骨转移,淋巴转移,做化疗伤身体,医生推荐免疫治疗,一个月八万多治疗费。她愁眉苦脸说,免疫治疗到底要做多长时间,每周来一次,在武汉租房子,吃喝都要花钱。

还有个黄梅县的病人,父亲肺癌晚期,母亲陪床,三个孩子在十一期间从外地赶来,大概是看到孩子们都来医院看望,父亲精神状态不错。十一最后一天,孩子们要回到去打工城市,母亲偷偷抹泪,父亲硬撑着要孩子们回去安心工作,不要担心,还办理出院手续。一个星期不到,我在病房走廊上又看到他,父亲气色很差,躺在床上打着吊针。同样是在开水房里,母亲告诉我,看病要花钱,十一期间花了近3万,孩子们在外面打工赚钱不容易,也难为孩子们,赚的血汗钱都花在医院里,真是作孽啊!

在这里,每个病人都有一本血泪史,与病魔抗争,经历身体到精神的煎熬,病人痛苦,家属也痛苦,佛说,众生皆苦,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又有谁能看透生死呢?!

或许,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注定要经历种种痛苦,才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要说没有抱怨,那绝对是假话,老公也曾经陷入无止境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会得了这个病?

有个女病人,做化疗过程中呕吐的厉害,有休克症状,医生要她老公注意观察,不能离开半步。我看到她老公握着她的手,她靠在床头上,双眼看着老公,那眼神,是那么痴迷,似有千言万语。我看了忍不住哭了,这样的情景又何尝没经历过呢?!

与其抱怨,不如对抗。卢梭说过:磨难,对于弱者是走向死亡的坟墓,而对于强者则是生发壮志的泥土。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救世主,只有自救才是王道。很庆幸一个月来,我没有倒下,每当累的不行时候,我用郑智化的《水手》鼓励: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为什么!

世界在弱者的眼里,处处是险山恶水,无法逾越,充满抱怨。

我不喜抱怨,抱怨是一种胆怯,每一次抱怨,都让气度庸俗一分,每一次抱怨,都让勇气丧失一分,每一次抱怨,都让光芒黯淡一分,每一次抱怨,都让智慧缩减一分。

世界在强者的眼里,处处是柳暗花明,翻山越岭,充满挑战。

我深知,每一次眼泪都是在为微笑让路,每一次不幸都是为了与幸福靠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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